《恰逢烟华》第5章干老头
严少不急不慌的从椅子里站起身，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那身板正的西装，又伸手拿梳子把头发认真的梳理了一下，这是他的习惯，每次只要是处理难缠对象的时候，他都会先调整好自己的外在形象，他既想让对方看到他正经八百的一面，也是让对方感觉到他身上的正气凛然。
严少走出美容院，朱颜就把头都低到吧台面的底下，只有徐慧站着身子望着他，严少轻轻的咳了一声，靠那个客人的沙发边坐下，沙发很胖，但座垫却不够软和，严少坐上去，也没见低下去多少，倒是坐在宽沙发上的胖子，身子把座垫压得沉下去许多。那人抬起眼只扫了他一下，便又直直的把目光朝向站着的徐慧，严少知道徐慧一定知道这人在看她，她一直把自己的目光避过了，对着严少，严少见这货这么放肆，心里不由得有些上火，开腔就问：“老板看似在这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愉快了？”“怎么了，你是谁？你是这儿负责的？”胖客人有些愤怒，反问严少。
“是，我是这儿的经理，有什么不愉快你可以跟我说，”严少虽然有些生气，但也一刻比一刻显得冷静下来。胖客人说：“你家技师跟我做服务，手法不到位，这技术不行就算了，她还忽悠我，等我走时，她说陪我到外面去喝茶，要我给她加个钟，我说行啊，只要你陪我喝茶，加个钟是小事情，这不我出来结帐，两个钟点的钱都付了，她人呢，就不见了，这什么意思，是耍我吗？”
严少听出胖客人的话，知道是一个想吃“木活枣子”的家伙，跟他讲理估计难呢，严少说：“老板，这店里有规矩，技师是不允许陪客人去外面的，你说喝茶，在店里也可以，下一楼我们这就有茶餐厅，一个人消费起步188块，你们两个人就376块钱，你要愿意，你要愿意，马等她下钟了，我让她陪你去，现在她上着钟呢，她是不可以随便下来的，这都是店规，你想想看，若是为你服务一半，你能同意吗？何况，你也就加了一个钟，如果，你让她不上钟就在这等你，好像这钟加不加也没多大个意思吧。”胖子听着严少这么说，心里依然不乐意，认为严少是在偏袒自己店里的员工，胖子说：“你说的倒好，我这一个钟的钱也不是白花的，哪个人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不然，你就把加钟的钱退给我。”
严少见这厮好像有没完没了的意思，这看来是讲理是讲不通了，他把原本前倾的坐姿往沙发靠背上一倚，把放着的双脚，随即也跷了起来，其实这就是一种身体语言，先前的身体前倾双脚落地的坐姿，是本着客客气气的来解决问题的态度，既然这样行不通，就换一种姿势，大腿跷到二腿上，身体倚向后面，这是另一种架势，这是摊牌，这是告诉对方，你想怎的就怎的，今儿就陪你了，当然，严少处理这类问题，与客发生争执，那都是要对方先发镖，做生意，不礼貌的行为都是放到最后。胖客人见严少把皮鞋都跷过了玻璃茶几的高度上了，心里似乎有些小激动，问：“你带快点处理这件事情，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办，我没时间在这耗着。”严少接着他的话，说：“我说老板，我坐在你跟前，就是来解决问题的，我先前的话，你又不听，你这会说忙着有事，那你当初说要喝茶的，这是你讲话不算数了，我跟你说，你呢，也别跟她们技师计较，她们挣两个小钱不容易，你这一闹，我们还要对她施以五倍金额的罚款，你说值不值，还有的呢，我就不想说了。”
胖客人听出严少话中有话，来了劲了，问：“你说啊，有什么说半句要留半句的！”严少见他这般不依不饶，索性就顶上了，说：“你自己做的事自己不知道吗？我们小服务员给你送个茶，你抓人家的手拖她，刚才技师跟你服务，你的手没少动吧，你这是什么，你已涉嫌违法，人家为你服务，一个钟都是时间一分不少费力流汗挣来的，我这每个客人都像你，这生意就不要做了。”胖客人见严少把这内里的话都拿出来了，知道没个好结果，恨恨的站起身，甩手离开了。
见那客人下电梯离开了，徐慧用十分欣赏的目光望着严少，她的脸上露出不无佩服的表情，眼前的这个男人，心思真是够缜密的，既义正辞严，又吊儿郎当的样子，唉，真是难得。朱颜则从吧台里轻轻悠悠的走到严少面前，笑嘻嘻的说：“严经理，你真能耐，你这嘴真是没几个人能说得过，这先前你是到哪儿去了，你不在，我们两个遇到这样的人，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打又打不过他，喊又喊不过他，当然了，是不能比骂的，估计比骂他一定骂不过我们，嘻嘻嘻！”朱颜嘻嘻的笑着，她这一问，倒提醒了严少，他忙问：“我干老子来了吗？”徐慧回：“没有来，跟他经常一道来的二子在这呢。”“那二子在这，哪个房间？”严少又问。“好像是在212”朱颜说。
“找他干嘛？又有什么人需要你帮忙了，还是你自己？”徐慧问严少，带着那种特别的疑问。严少之前帮过几个人，从干老头这儿弄过治某类病的药，干老头这个人骚情，也不问吧台上的两个姑娘受不受这些话，把严少找他要这类药的事一股脑儿说了，这后来，徐慧和朱颜还问过严少，是不是自己身上哪儿怎么了，严少没好气的骂过这老头子不是人，尽在外面糟蹋自己的名声。
严少知道跟二子在，便去找他了，来店里消费的客人，特别是那些来得比较勤快的老客，技师和员工们都喜欢给他们起个绰号，能叫出点什么大多是各方面信息都要收，知道名字的叫名字，知道姓的叫姓，那些大多数不知道名和姓的，就找各个人身上的特点，光头就叫秃子，头发少的叫稀毛，叫黑皮的，大眼睛的，黑痣子，长脸的，烟抽得多的叫黑牙，只要能有利于识别，背后都能给起上，当然了，你也不要指望有什么好听的名字，都是一些在背后私下叫来顺口的称呼。
严少推开212包厢的门，二子在包厢里正做着服务，正是9号给他做背，严少不想在客人面前多说什么，只问了脸朝下趴着的二子一句：“我干老子今天怎没来？”二子动不了身，也抬不了头，下巴杠在床沿上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跟你小干妈在办公室里鬼混呢。”严少退出包厢，关好了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老头，人老心不老啊。
干老子是酒店的常客，他以前是从医药公司退休下来的，退休后依然还是从事药品经营，据说从厂家源头进药的单价，与到医院药店里销售的价格，至少也有十几、或几十倍的价差，当然了，严少也不是这个系统里的人，只知道干老头他们几个人组建的医药公司，一年的利润相当可观，有些市面上价格极高的药，从他们那儿拿，真的会颠覆你的认知。他们的公司离酒店很近，平时有客人需要招待了，都安排在这里，干老头见严少这小伙子精明能干，常常就开玩笑说给他做干儿子，严少呢，也没认否，他小时候已拜过干老子，再拜一个也不像，但口头上喊喊倒未尝不可，毕竟，干老头都已六十好几岁的人了，严少的爸爸也是六十多。
严少思想干老头今一定来，因为已经有两三天没过来，他点5号技师，他们像是有合约似的，每天必定给5号要买一个单子，如果有一天未来，第二天来了，就给补上，还落不到服务，大家都不知道这老头子与5号之间究竟有什么交易，这不对啊，如果背后有交易，他又干嘛不背后把钱给5号呢，却还偏偏让5号开单子，一个单子5号也不过拿四层。严少坐在前台的沙发上，坐的位置刚好是先前争吵的那胖子坐的地方，严少立即站起身让朱颜把抹布拿过来，把那胖屁股坐过地方擦了擦，严少是有洁癖的，虽然不重，但一些表面上的行为还是要有的。朱颜抹了后，他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脸对着吧台，徐慧在吧台里把昨天的帐对照一下，因为中午技师上班前来吧台报帐时，有个技师的帐不对，徐慧要把她们的帐从新查看一遍。
朱颜这两天上班，来得都比以前的早，严少和徐慧问她为什么，她先是没有说，不过憋不过三天，今天中午她先是告诉徐慧，她曾经的一个中学同学追求她了，这还是自己父母介绍的，朱颜问爸妈是怎么认识的，原来他们住的本就不远，就隔两个街区，朱颜妈晚上跳广场舞，跳着跳着两个大妈就熟悉了，两个人坐在一块一聊，一个女大，另一个儿大，这不是一拍即合吗，于是，她们偷偷就约见面，哪知道见上面了两个人是中学同学，男生还在学校的时候欺负过自己，这朱颜就不高兴了，虽说自己现在二十三四岁了，可外面二十七八岁没有结婚谈对象的太多了，何况这男生好像从上学分开后，就没有长高一样，看过去一米七的个子吧，自己这女生的个子都一米六五了。朱颜告诉徐慧听，徐慧倒是劝她，别要眼高了，现在找对象不是看个头了，你还得看他的上进心，看他有没有坏习惯，吃喝嫖赌抽都要注意，朱颜问徐慧：“那严经理呢，他这么好还背叛了自己的妻子？”徐慧说：“像严经理这样的男人有多少，我们每天在吧台上迎来送往那么多人，有几个入了你的法眼了，不是高就是矮，不是胖就是瘦，没有一个一眼望去就能打动人的，可严经理不一样，你说他是百里挑一，可这一百个里面，真的还就挑不出一个他来！”“要是像严经理这样的，我马上就同意，哪怕比我大个十几岁也无妨，”朱颜说过这话后，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伸了伸舌头。徐慧知道朱颜说的是真心话，其实包括自己，想想也一样是二十四岁了，追求的男生无数，自己却偏偏就不喜欢，她想这人啊，真的不能跟优秀的异性在一起，因为相处的久了，自己择偶的标准随即就有可能脱离了现实，人品、身材、相貌、性格，还有这情商等等的，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人哦。
严少坐在沙发上，一边等着干老头，一边跷着二郎腿，他把头仰靠在沙发背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他此刻的心里是空着的，又好像是满满的，又似是乱糟糟的，这当中必定有小魏的烦恼，这里边还有与胖客人的争执，他又想起酒店之前开会时李总说的那句话，桑拿部的命运还没有最终决定，现在只是暂时的搁置在这儿。
电梯门“叮”的一声，严少原本仰着的身体随即坐了起来，进来的正是干老头，严少站起身喊了声：“来啦！”老头满脸笑容的一边看着吧台里的两个美女，一边望着向他迎来的严少，大脸盘上连带稀疏的头发棵里，满是津津的汗，严少知道，这是小干妈让他流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