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烟华》第4章小魏
那人见有技师进来，便问：”都有什么服务？”九号见他这副模样，回答说：“足疗，中式。”“中式有什么可做的，要不你也不要帮我换个人，”九号说：“换人也一样，你就不要多想了！”那客人还要啰嗦。9号径自伸手搬起他的腿敲了起来。
严少在吧台边站了一会，便轻轻的往包厢那头走，侧着耳朵听见他们大着声音说话，又听见里面噼噼啪啪不停的敲打声，便折转身来，经过前厅与后厅中间的楼梯口，径直下楼去了。
扬城四月，只要没有阳光的照射，依然不热，这乍暖还寒的季节，青嫩嫩的绿色早已扎满了枝头，绿化者知道怎么点缀，三五米一棵的小桃树相间在绿化带中，深的粉红，淡的乳白，抬眼都能与它碰着，在越接近老城区的地方，城市建设与绿化就把控得越好，借着街边的各式老建筑，以及后来的仿古建筑，真正的好一派江南写意。
严少是去见一个人，见一个女人，自从两个月前回湖北，小魏只给他打过三个电话，他有些恼火，但这火气也早在心里熄灭了，今天接到小魏打电话给他说自己回扬城了，让下午方便的话见个面，这是一个家在外地的女孩，来他们酒店应聘的时候，严少收下了她，个头才一米五几吧，她眼睛很大，水汪汪的，严少时常想，天下做这一行的女孩子是不是家里都很穷，她告诉过严少，家里只有自己和奶奶两个人，带着同情，严少让她当天就上班了，她一个人还没地方住，身上也没什么钱，他出于同情，又从自己身上掏了五百块钱，让她第二天早上去外面找房子住，顺便买点日用品，严少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被其利用还是昨的，他是见不得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的各种艰难。这女孩说来也是不争气，在店里才上了一个月班不到，家里就打来电话说她奶奶身体不好，让回去一趟，工资挣了六千不到，严少也没扣她借的钱，让会计支付给了她六千整数，让其早去早回，这一回去，便音信全无，回去一个月了都没来过一个电话，徐慧和朱颜还怪过他，天天做好人，落不得个好，还贴了钱，严少倒没言语多少，他想这件事确实有自己做得鲁莽的地方。后来，这小魏终于打来了电话，严少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女孩子还不懂得正常人际交往的规矩。今天她来了，让严少出来见一下，说是暂时还不能到店里上班，严少心想，这还是得去看看吧。
小魏宿舍与店里其他技师租的宿舍，差不多都在一个巷子里，这边他来过，因为离酒店不远，平时得空散步的时候，常在巷子口遇到她们，走过清水河上的一座水泥桥，沿着南北方向的另一条河堤往西走，几分钟就到了，小魏站在巷口迎他呢，宿舍是在一处不大的城中村里，这些民房除了小得不能再小的院子都盖上了房子，人住在这拥挤的空间里，阳光和自然风都是奢侈，二层小楼被四周那些小区高楼围拢着，让人一走进就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小院落里一间间隔好的小屋，窗子很小，少魏带严少进入院门的时候，主家约七十多岁的老婆婆略带吃惊的打量着严少，严少倒不屑于这些，但是他也觉得自己跟在一个年轻姑娘的后头，到这样的出租屋是真的不妥，但他又一想，给自个自的打气觉得这也没什么，小魏进了房间的门，便指引着严少坐在她的床边，是的，这样的空间里还能坐在哪呢，房间也就十个平方，除了一张小桌台，就是一张床，床单被套都是先前买的，所以都很新，严少坐下后还想，这小魏今天喊他来是为还自己的钱吗？如果是还钱在巷子口就可以给我啊，也不必麻烦要到她的宿舍来。
屋内的地方不大，小魏见严少坐下后，便把房间的门虚掩上，这房间里的所有一切看上去都显得那么脆弱，严少感觉就连刚刚掩上的那扇门，也会因为一点力气被撞散架，透过门的缝隙，严少看见房东老太太还在小院里来回走动，他不免有些尴尬，这孤男寡女的。
“今天过来的？”严少问。“不是，是昨晚到的，从早上坐车出发，要到晚才能到这，因为昨儿迟了，就没告诉你，”小魏轻声的说。“严经理，想和你说件事情，你可不要骂我，好吗？”小魏怯怯的望着眼前这位似乎是自己现在唯一信赖的男人，用近乎于乞求的表情与语气。“你说，”严少语气比平时略显冷静，他听出了由头，他觉得这个女孩子不是想象的那么单纯，她的背后必定有什么事情隐瞒了。
“严经理，我这两个月为什么回家，不是因为我奶奶病了，而是我自己生病了，”小魏用半带哭腔的语气说。“你病了？什么病？”严少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认真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小魏的全身，这脸红扑扑的，这胸挺挺的，这细皮嫩肉的哪儿就病了，严少有些疑惑。
“是那方面的病…”小魏从喉咙眼里挤出来几个字。“什么？”严少随即从她的床边跳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拍了拍屁股上的裤子，怕是被这床单上有什么东西会粘乎到身上似的。
小魏告诉严少，自己以前是在南方打工，干的是不正规的工作，几个月前身上染上病，然后，就一直在当地治疗，治疗的费用很高，因为几个月不能上班，也没有回家，看病把自己之前挣的钱都给花光了，后来，身体有些好转，便坐车来到扬城了。严少一听原委，这就不奇怪了，当初她到酒店找工作时的那般迫切，是她身上早已身无分文了，难怪难怪，“那这两个月是怎么回事？”严少问。“因为当时治疗不彻底，自己感觉必须先治好身体，于是，就谎说是奶奶生病了，我知道这样不对，可也没办法，”小魏从心里是感激这个领导的，他在自己困难的时候，帮助过自己，不仅仅是出于信任，更多的是出于善良。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此刻，严少又不得不为眼前的这位姑娘下一步考虑了，“那病现在好了吗？你这不上班也不是个事啊，你还要生活。”“现在的情况只是在维持，总是反反复复的。
“那你下阶段打算怎么办？”严少问。
“我不知道，想请你帮我想想办法，”小魏确实是没有办法了，既不能上班，又还要看病。
“嗯——，好吧，我想想看能有什么办法，”严少这个时候，他是不忍心拒绝一个急需要帮助的人，他先答应下来，严少转身要走的时候，小魏似是有想拦住他的动作，但她还是退后帮严少拉开门，目送他离开了。
人在绝望的状态下，什么廉耻自尊都没那么重要了，活着与活下去，才是最先要考虑的。她没有让严少在宿舍再坐会，是因为她知道严少对这里的环境包括她的身子，都提不上任何兴趣，再说自己也不能给他什么啊，自己欠了他那么多。严少走后，小魏坐在床边好久好久都未起身，她不知道自己这站起身去干什么，她接下来该何去何从，眼前一片迷茫，一无所知。
出了出租屋的小院，严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自己帮了这么个女孩，她的人生竟然这么乱糟，虽说自己在这样的行业这么久，什么样的人与事情都见怪不怪，可在小魏姑娘这儿，自己居然踩湿了一脚，这接下来怎么办呢，帮她，是自找麻烦，不帮，一个外地姑娘家身上没钱还有病，要说一般的病，这倒没什么，他想到前段时间，自己单位里的一个小伙也是在外面不检点，身体上出现了某些症状，还是自己找做药品生意的干老子弄的药，也没花多少钱，前前后后一共也才四五百块钱，想到干老子，严少突然来了精神，原本走慢的脚步，也加快了不少。
严少出二楼的电梯口，徐慧就给严少挤了下眼睛，大厅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六十多岁男人，看那架势，好像是在生什么闷气，严少在吧台没有停留，就径直到了美容院，美容院新请的理发师小张，在给一位刚洗完澡的女宾染发，焗的是偏黄色的，这几年不知怎么了，大街小巷的男男女女，当然是偏年轻一点的，都赶上这个时髦，不管适不适合，一个个顶着一头打眼睛的黄发，初见还以为是哪儿来的混血，其实，中国人的肤色本就偏黄，把头发再焗成棕黄色真的一点都不好看，但理发师美容院都高兴啊，成本几块、十几块钱，焗一个头发出来，少的几十块，多些的一两百、两三百。小张见严少进去，一边手没有停，一边客气的招呼他坐下，严少心里有事，徐慧给使眼色，必定是那个客人的事，严少坐下后，徐慧便端着她的小鸭子造型的茶杯走进来，来到严少跟前，凑到他的耳朵边，说：“外面沙发上的这人是9号技师做的，还加了一个单，客人把单买了，但客人他还不肯走，他说技师做服务时，跟他说过了，出去陪他喝茶呢，现在他等她，但9号就是不见面，现在又上钟了。”“哦！我知道了，她们就是这种坏习惯，钟骗下来了，话尽却是瞎说，好，你到吧台去，我马来，”严少说过了这话，心里头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想想这些男人，都活这么大了，一点都不够成熟，人家陪你去喝茶，喝尿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