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口碑超高的玄幻言情小说《我死后,王爷在地府996》,云疏月萧凛是剧情发展离不开的关键人物角色,“月微凉的回忆”作者大大已经卖力更新了144279字,本书连载。喜欢看玄幻言情类型小说的书虫们冲冲冲!
我死后,王爷在地府996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夜色沉凝,靖王府书房内烛火通明,映得窗外寂寥的梆子声也带上了三分寒意。
萧凛屏息,指节分明的手掌压在摊开的北疆军报上,试图将那些关乎朔方部异动的字句烙入脑中。然而,墨迹犹在,心神却已涣散。眼前挥之不去的,是昨夜法坛之上,青光泯灭后,云疏月那张清减得过分的容颜,以及她离去时,玄绡官服上流转的、彼岸花般的幽冷银绣。
阴魂不散……
他胸腔间一股无名火起,灼得喉头干涩。索性将掌下军报一推,身子向后重重靠入紫檀木椅中,发出沉闷的响动。指尖却下意识地收拢,紧紧攥住了那枚自招魂阵毕便不曾离身的玉佩。
玉质温润,在他掌心被体温暖着,却仿佛总沁着一丝驱不散的寒意,一如云疏月最后看他那一眼。
萧凛垂眸看向掌心,那枚玉佩静卧其中,光华内敛。这不仅是信物,更是芷嫣救他的铁证。
五年前北疆那场惨烈伏击后,他身负重伤,九死一生。是芷嫣,一个弱质女流,不知付出了何等代价才找到他。见他命悬一线,竟不惜将随身携带、用以保命的家族灵药——一枚能吊命的“九转还元丹”,尽数喂给了他,硬生生为他从阎王手中抢回了一口生机。 待他自剧痛和混沌中挣扎醒来,身边空无一人,唯有这枚压在他染血绷带下的玉佩与唇齿间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药味,证明着一切并非幻觉。
那份苦味,与这枚玉佩,成了他濒死记忆里唯一的坐标。此后,他命人暗中寻访玉佩之主。当他终于见到白芷嫣时,所有残存的疑虑顷刻烟消云散。
她不仅能精准无误地描述出玉佩的每一处细节——那独特的云纹,那道细微的灼痕,更能清晰说出破庙里残破神像的方位、他身下干草的触感,乃至他高烧昏迷时,耳边隐约听见的、如同雪山融冰般清冷的安抚女声……
而当他不动声色地试探:“当年……除了这玉佩,可还留下过什么……”
她抬眸看来,眼神清澈见底,轻声应道:“王爷可是……尝到了那药的苦味?”
只此一句。
这些详尽备至、唯有亲历者方能道出的细节,瞬间击穿了他所有心防。他无法想象,在那般绝境之中,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需要何等纯粹的善念,才能为一个陌生的垂死之人,倾其所有,几乎不计后果。
此恩此情,重于泰山。
然而——
为何昨夜阵法之中,信物无误,术法无误,撕裂阴阳而来的,却偏偏是云疏月?!
案头摊开的北疆军情密报字字千钧,他的指尖在微凉的纸面上无意识地敲击,心神却彻底被困在那场荒诞的招魂之中,困在那张冰冷、熟悉又陌生的容颜上。
她成了鬼差。
云疏月。
这个名字在唇齿间无声碾过,带起一片复杂难言的涩意。但随即,这涩意便化作一股不容置疑的愠怒。
招魂阵中,他以芷嫣的玉佩为引,坚信能唤回其魂魄,这是术法铁则,亦是常识。为何来的……会是她云疏月?这妇人!生前便性情孤冷,与芷嫣不甚亲近,如今死了还要与本王的法事为难!
一个带着戾气的结论在他心中轰然落定: “定是地府管束不严,纵得她挟怨报复,在此公报私仇!”
他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攥着玉佩的指节因这个结论而绷紧发白。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玷污他与芷嫣的这份恩义,亵渎这份救命的恩情。
就在此时,书房内气流陡然一变。
并非风吹烛火,而是一种更深沉、更阴寒的流动,无声无息地侵占了这片属于人间王权的空间。烛焰猛地向下一压,颜色变得幽绿,随即又恢复正常,但室内温度却明显降了下去。
萧凛骤然抬头,眸光锐利如鹰隼,周身自有凛然的皇室紫气隐隐流转,驱散着那不适的阴寒。
没有鬼影,没有声响。
只有一张纸。
一张非绢非帛、非纸非革,透着沉沉死气,边缘却隐隐流动着幽光的文书,如同被一只无形之手托着,轻飘飘地,落在了他摊开的军情密报之上。恰好盖住了“朔方”二字。
萧凛瞳孔微缩。他的书房守卫森严,更有皇室气运庇护,等闲邪祟根本无法靠近。这东西,竟能如此轻易闯入?
他凝目看向那文书。只见最上方是几个遒劲的幽篆大字,他竟能认得
“酆都阴阳司特急公文”
下方则是稍小些的字迹,依旧是那种奇异的、直抵识海的文字:
违规事由:擅启”信物追溯”禁术,扰乱北疆战死者安眠,干扰阴阳秩序稳定。
违规者:萧凛(大晟王朝靖王,肉身凡胎,身负紫薇帝星余荫)
执法记录者:云疏月(无常司,勾魂使编号:柒玖叁)
裁定结果:依据《幽冥律·阴阳隔阂篇》第柒章第叁条、第拾壹章第壹条,判处罚没功德拾万点。限于叁个月内缴清,逾期未缴,将强制执行,削损阳寿福泽抵偿。
十万功德!
这数字昨夜已听过一遍,此刻化作幽光篆文烙在公文上,却另有一番滋味。不是惊,不是怒,倒像寒冬腊月被人兜头浇了盆冰水,连骨髓都透出寒意来。原来地府的账目不是虚数,白纸黑字列得分明,连本带利都要算清楚。他垂眸看着那行字,喉结轻轻滚动,像是要将什么哽住的东西咽下去,按在案上的手掌慢慢收拢,青筋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怒火尚未升腾至顶点,他的目光却被文书最底部一行朱红色的小字牢牢吸住。那朱红鲜艳欲滴,仿佛刚刚书写而成,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为彻查此次招魂引动之阴阳隐患,弥合裂隙,维护两界平衡,兹裁定:违规者萧凛与执法记录者云疏月结为‘临时阴阳巡查搭档’,共同处理由此事衍生之一应阴阳事务,直至隐患消除。此令,陆之道。”
搭档?
萧凛与……云疏月?
荒谬!!!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大晟靖王,北疆战神,竟被一纸来自阴曹地府的文书,强行与一个……一个被他亲手逼死、如今成了鬼差的女人,绑在了一起?还是什么“临时搭档”?
“哗啦——”
书房门被猛地推开,亲卫统领神色仓惶地冲了进来:“王爷!方才……方才外面……”他话音戛然而止,看到了王爷手中那张散发着不祥幽光的文书,以及王爷脸上那足以冻裂金石的表情。
萧凛捏着那”罚单”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青筋隐现,他几乎要将这荒唐的东西攥碎。手臂肌肉紧绷得微微颤抖,猛地将文书拍在案上,发出沉闷一响。“滚出去。”他的声音低沉,压抑着风暴。
亲卫不敢多言,立刻躬身退了出去,紧紧关上房门,动作慌乱。
萧凛猛地起身,衣袂翻飞,大步走向窗前,一把推开窗棂,夜风涌入,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窒闷与怒意。他胸膛微微起伏,盯着那纸上”云疏月”三个字,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她手持锁链,冰冷宣告”按律处置”的模样,那眼神里的疏离和讥诮让他心口一窒。
他身后,幽光如涟漪般荡漾开来,带着刺骨的阴寒。没有脚步声,只有一种无形的压力降临,烛火再次不安地摇曳起来。
萧凛霍然转身,袖中的手已握成拳。
只见云疏月不知何时已立于书房中央,依旧是一身玄色鬼差制服,勾勒出挺拔清瘦的身形。她面无表情,纤长眼睫低垂,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青色阴影,仿佛刚才完成了一次远距离的幽冥穿梭,尚有些疲惫。云疏月将那细微的倦色藏得很好,只是借着整理本就不染尘埃的袖口,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缓了缓神。她站姿笔直,却带着地府特有的虚无感,仿佛随时会融于阴影。
“看来,靖王殿下已经收到裁定书了。”她抬起眼,声音平直,没有半分波澜,目光直接落在他手中的罚单上。想来这位爷此刻内心必是怒火滔天,云疏月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这趟差事果然棘手。她面上不显,只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萧凛将手中的罚单往前一递,手腕猛地往前一送,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声音冷得掉冰渣:”云疏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临时搭档’?你们地府,便是这般儿戏执法?”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
云疏月微微后退半步,裙摆不动,人却已轻飘飘滑开半尺,避开那几乎要戳到自己的纸张。她抬手,指尖幽光一闪,动作优雅而精准,一卷散发着更加古老、更加威严气息的黑色卷宗虚影在她身前展开。卷宗之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金色的幽冥律文,那些文字自行流动组合,最终定格在某一页。”《幽冥律·特别行动补充条例》,第貳章,第伍款。”她指尖点着其中一行流转的金文,声音清晰而冷淡,如同玉石相击,”此条例适用于身负大气运者造成’重大阴阳隐患’之特殊情况。” 她特意在”重大”二字上,落下微不可闻的停顿。例行公事地解释着,内心却忍不住腹诽:陆判官这条例定得可真够“及时”的,专挑这种烫手山芋往下扔。
云疏月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萧凛,语气加重:“殿下不会以为,您昨夜强行撕开的,仅仅是一道寻常的阴阳缝隙吧?”
不等萧凛回答,她便继续道,语速平稳,却字字如重锤敲击:”您以紫气帝星为基,行逆天招魂之术,其力撼动了北疆故战场下、归墟边缘一处本就不稳的古老封印。虽未完全破碎,但一道裂隙已生,一丝极为麻烦的‘东西’趁机遁走,游荡于阴阳两界之间。”” 她指尖的幽光随之勾勒出一个扭曲、不详的符号,一闪而逝,带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她紧紧盯着萧凛骤然缩紧的瞳孔,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此物若放任不管,吞噬生灵魂魄以壮自身,恐酿成大祸,届时生灵涂炭,阴阳秩序崩乱,这因果,您担得起吗?”她逼视着萧凛,眼中再无半分之前的倦怠,只剩下属于鬼差的冰冷与肃杀,“陆判官裁定你我搭档,非是儿戏,而是让你我戴罪立功,在事态无法收拾之前,将那东西找出来,处理干净!”
她目光清冷地扫过萧凛紧抿的唇,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地府公门中人的公式化:“依《幽冥律》,我身为现场执法记录者,未能预见并阻止殿下引发此等波及阴阳的祸事,亦属失察之责。故,与你同罚,戴罪立功。
”
“协作?与你?”萧凛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紧握的拳方松了又紧,骨节发出细微脆响,手背青筋虬结,周身气压骤沉,如山雨欲来。”处理后续?本王……” 他的声音里,那纯粹的怒火已被一种更复杂的、掺杂着震惊与沉重负担的情绪所削弱。
云疏月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红唇吐出的话语如冰锥,直刺核心:”殿下现在要处理的,已不是您那点风花雪月的旧债,” 她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他仍捏在手中的玉佩,带着一丝几不可辨的讥诮,”而是您亲手捅出来的、关乎无数生灵存亡的娄子!”
萧凛那句”本王看你们是别有用心!”的质问话音未落,书房内的烛火便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摇曳,光线明灭不定,映得人脸上光影乱颤。
一股更浓重的阴寒之气席卷而来,伴随着若有似无的锁链轻响。只见云疏月身侧的空气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扭曲起来,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仿佛是从水墨画中勾勒而出,由淡转浓,由虚化实,带着地府特有的森然与一丝不合时宜的戏谑,骤然出现在这人间王权的书房之内。
白无常谢必安率先完全凝实,他那顶标志性的高帽上,“天下太平”四个字在幽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惨白的哭丧棒被他随意地扛在肩上,俊美却透着几分鬼气的脸上堆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他目光在面色铁青的萧凛和一脸淡然的云疏月之间溜了个来回,最终定格在萧凛身上,一开口,那股子掺着东北大碴子味儿的腔调就打破了现场的凝重:
“哎妈呀,可算赶上了!紧赶慢赶的,差点错过这出好戏!”他咧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对着萧凛拱了拱手,动作却带着几分敷衍,“奉陆判官法令——”他故意拉长了调子,“特来告知靖王殿下,您跟我这云师妹的‘搭档’之谊,打今儿个起,就算正式生效了!往后可得好好处,互相担待着点儿,别动不动就急眼嗷!”
说罢,他还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旁边像根黑铁塔般杵着的范无救,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但那音量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老八你快瞅瞅,咱师妹这新搭档长得是贼拉俊,瞅这通身的气派!就是这脾气……啧啧,好像不咋地,可别委屈了咱师妹。”
被他用手肘捅咕的黑无常范无救,面色黝黑如锅底,神情凶悍似门神,从头到尾都抱臂而立,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去看萧凛。他只对着云疏月微微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补充道,声音低沉如同闷雷滚过房梁:“云师妹,陆大人特意吩咐了。他,”范无救的下巴几不可察地朝萧凛的方向抬了半寸,“若抗法不遵,或行事有半分差池,你无需顾忌,招呼一声便是。我与你七哥立时便到,将他捆回地府,扔进孽镜台前,让他好生照照自个儿!”
这两人来得突兀,去得也干脆。警告与揶揄的话语还在书房内嗡嗡回荡,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已如同被擦去的墨迹,悄然淡化,迅速消散在空气之中,只留下那愈发浓郁的阴森鬼气,证明他们曾到此一游。
萧凛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怒、荒谬、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当众下面子的憋屈的铁青。他额头青筋跳动,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指节因用力而捏得发白。他堂堂靖王,何曾被人如此当面威胁、戏弄过?还是被两个……言语如此粗俗不堪的鬼差!
云疏月对黑白无常这番唱双簧似的来去似乎早已习以为常,脸上连一丝意外的波纹都未曾泛起。 她只是对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微微颔首,淡声道:“有劳七哥八哥。” 想来谢必安这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偏要嘴上跑马的性子是改不了了,回头得空真得跟沉默寡言的范无救说道说道,下回这等“传话”的差事,还是换个人来为好,省得一张嘴就露怯,平白让活人看了地府的笑话。云疏月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恢复了那副万年不变的清冷无波。
然后,云疏月重新转向萧凛,仿佛刚才那一段插曲从未发生,公事公办地道:”裁定已下,无可更改。殿下有叁个月时间筹措功德,或完成指定任务抵扣。至于’搭档’事宜……”
她顿了顿,侧耳似在倾听什么无形的讯息,片刻后继续道,语速平稳:”首个协作任务已触发。三日后,西城桂花巷,鳏居老仆周旺,其魂魄异常离体,疑与殿下此次招魂引动的阴阳涟漪有关。届时,我会再来寻你,一同前往调查。” 云疏月面上不显,心里却琢磨着,这周旺的案子来得蹊跷,怕是不简单,但愿这位王爷别添乱才好,她可不想功德没赚到,反而要把本就微薄的鬼差俸禄也赔进去。
交代完毕,她无意再多留一刻,微微颔首算作告别,玄色身影随之开始淡化,边缘处泛起涟漪般的微光,仿佛墨滴入水,即将消散于无形。
“等等!”
萧凛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终于爆发的怒意,猛地踏前一步。那一步踏碎了书房的寂静,也几乎要踏碎云疏月正在完成的灵体虚化。他紧紧盯着那张在幽光中愈发显得清冷模糊的容颜,那个从招魂失败当夜就盘踞心底、却被接连的荒谬与震惊强行压下的疑问,如同困兽出笼,在此刻悍然脱口:
“那一夜,本王以此物为引,招的是芷嫣的魂!”
他猛地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信物举起。那是一枚造型别致的玉佩,主体呈优雅的流云弧度,两侧雕有细密而古朴的缠枝纹,玉质通体温润,内里却仿佛蕴着一泓流动的冰雪清光,在烛火下流转着非同寻常的莹莹光泽。
“此乃芷嫣贴身之物,为本王招魂唯一信物!术法无误,为何来的……会是你?!”
他的语气锐利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仿佛要将眼前这即将消散的鬼影钉在原地,逼出一个答案。
云疏月的身影重新凝实。她缓缓侧过头,烛光在她清冷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双眸子静得如同古井深潭。这个问题终究还是来了。云疏月感觉心口那道早已结痂的伤疤仿佛又被无形的指尖划过,泛起一阵隐秘的刺痛。她下意识地轻轻吸了口气,指尖在玄色袖缘上无意识地蹭了蹭,仿佛要拂去什么不存在的尘埃。她沉默了一瞬,目光极淡地在那玉佩上一掠,才抬眸迎上他的视线
“殿下,”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半分涟漪,却比这书房里的夜风更冷,“您的问题,方才我已回答过了。”
“因果。”她红唇微启,吐出两个清晰而冰冷的字眼。想来这冥冥之中的安排,还真是讽刺得紧。她语气平淡,眼神却深邃得让人心惊。
“因果?”萧凛眉头紧锁,对这个玄之又玄的回答感到愈发不耐,他挥了挥手,像是要驱散这无稽之谈,”休要以虚言搪塞!本王与白芷嫣之间,难道就没有因果?”
云疏月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洞悉。她想起那杯他亲手递来的毒酒,喉间仿佛再次涌上那灼烧脏腑的苦涩,让她几欲作呕。云疏月强行将那股翻涌压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自嘲,是啊,这可不就是一场荒唐的因果报应。她微微别开脸,避开他过于锐利的目光。
“我们之间,是因果。”她重复了一遍,语气平稳却带着千钧之力,仿佛在陈述一条幽冥铁律,”而你与她之间……”
她微微停顿,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萧凛仍捏在手中的那枚玉佩,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落回他脸上,声音轻缓,却字字如刀,清晰地划破寂静:”…是债。”
话音未落,她不再看他,也不再看那枚承载了她所有善意开端与荒谬结局的信物,玄色衣袖微拂,带起一丝阴冷的风,她的身影已如被风吹散的轻烟,彻底消失在书房内,再无痕迹。只留下淡淡的冷香,证明她曾来过。
书房内死寂一片,只余烛火哔剥作响。萧凛独立中央,“因果”与“债”二字却如冰锥刺入的伤口,在他心头盘桓、发烫,驱之不散。
他垂眸看着手中幽光流转的罚单,指节泛白。上面并排的两个名字格外刺眼:
萧凛。
云疏月。
中间横亘着”临时阴阳巡查搭档”字样。
一丝混合着荒谬与苦涩的弧度,在他唇边极淡地扯开,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逸出唇间。在空荡而冰冷的书房里,这声叹息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寂寥。
他正欲唤人查探所谓”周旺”的底细,脚下地面却猛地一颤!案上青玉笔洗中的清水荡出涟漪,茶盏叮当作响,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几乎同时,一道远比方才那张罚单更加耀眼、散发着不祥猩红光芒的符诏,悍然撕裂他眼前的平静空间,如同一道淌血的伤口,悬浮在他与云疏月刚刚消失的位置之间。那符诏上的文字灼灼如烙铁,带着灼人的急迫感,直刺他的识海:
“紧急诏令!”“凡人萧凛擅启禁术,无常云疏月执法失察,未能及时阻止,致阴阳失衡,间接动摇归墟封印,‘噬忆古魔’一缕残魂遂遁入阴阳,遗祸无穷!”“此魔以记忆魂力为食,若任其壮大,必致阴阳失序,生灵涂炭!”“罚尔二人戴罪立功,限期缉拿!凡此魔所涉、所引、所滋生之一切因果怨案、魂魄异动,无论大小,皆并案处置,循迹追索,不得有误!”
判官陆之道,急!”
那”急”字最后一笔,宛如一道血色的雷霆,在他眼前轰然炸响,旋即整道猩红符诏化作点点流光,没入他手中的罚单玉简。玉简之上,原本只记录着“周旺失魂案”的字样旁,骤然浮现出数个模糊扭曲、不断变化的暗红印记。这些印记仿佛由污血绘成,散发出与“噬忆古魔”同源的不祥气息!而周旺案的信息旁,也悄然多了一行小字注释:“初显端倪,疑为古魔逸散气息所染之初级事件,需彻查溯源。”萧凛瞳孔骤缩,握着玉简的手猛地收紧。一股更沉重、更冰冷的寒意已顺着脊椎攀爬而上——他只为全一己私念,强启阴阳,却不想,竟是亲手撕开了禁锢恶念的囚笼?这强求而来的因果,莫非真的释放了某种足以倾覆世间的可怕存在?莫非真要引来倾覆世间之祸?
他闭上眼,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沉沉的墨色,仿佛承载了整夜寒星的重量。一声极低、极缓,带着无尽自嘲与凛然寒意的气息,从他齿缝间缓缓挤出:“……好,真是……好得很。”
这弥天大祸既由他起,自然也该由他亲手了结。
三日后。他倒要亲眼去看看,这所谓的“阴阳巡查”,这纠缠不清的“因果”与“债”,究竟会将他引向何方。
(本卷终)
——招魂阵散,故人非故。昔日王爷与医女,今朝罪人与公差。一道猩红符诏,一尊遁世古魔,将两人的命运捆绑于一条通往未知的渡船。前尘如雾,旧债未清,而新的因果,已悄然张开了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