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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绝对静谧结界”如同一只无形的巨碗,倒扣在菲尔德家族的土地上。内部,魔力流动变得粘稠,声音仿佛被吸走,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仆人们面带惶恐,步履匆匆,不敢高声言语。菲尔德夫人忧心忡忡,几次试图联系外界,却发现连最基础的传讯魔法都失效了。

莉娅却将自己彻底关在了废弃的炼金工坊里。

外界的一切喧嚣与恐慌,似乎都与她无关。她的世界,缩小到了工作台上那些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材料、散发着异味的溶剂,以及摊开的、写满了怪异符号和算式的草稿纸上。

她在破解。

破解这结界的结构,破解亚瑟·沃尔顿那基于“三世记忆”和沃尔顿家族秘传所构筑的魔法逻辑。

工作台上,一支由废弃水晶灯罩改造的、布满临时蚀刻符文的“分析仪”正发出微弱的嗡鸣。几缕被强行从粘稠环境中剥离的冰蓝色结界能量,在其中左冲右突,像被困住的萤火虫。莉娅指尖萦绕着极其细微的风刃,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分析仪上的符文角度,同时精神力高度集中,感知着结界能量最细微的流向和波动规律。

她的方法,与其说是魔法破解,不如说更接近于逆向工程。她不去硬撼那磅礴的魔力本身,而是寻找其结构中的“信息节点”和“逻辑漏洞”。这得益于她穿越前的思维模式,也得益于她灵魂上那些“规则裂痕”带来的、对能量本质更深一层的感知。

【她在做什么?】

亚瑟的心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维持如此庞大的结界显然消耗巨大)和一丝困惑。

【工坊里的能量波动很奇怪……不是在攻击结界,也不是在修炼……像是在……解析?】

【不可能……这结界融合了沃尔顿圣物的力量,结构远超当代魔法体系……她怎么可能……】

他的困惑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莉娅没有理会。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眼前的“谜题”中。汗水沿着她的额角滑落,滴在草稿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精神力的大量消耗让她脸色苍白,太阳穴突突直跳,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她找到了!

在一个极其隐蔽的能量节点处,她感知到了一丝不协调的“冗余”!那并非结构缺陷,更像是……亚瑟在仓促布阵时,为了追求极致屏蔽效果,强行叠加了不同世记忆中的魔纹知识,导致的一处微小的“信息过载”点!

这里,就是突破口!

不需要暴力破坏,只需要一个精准的、恰到好处的“信息干扰”……

莉娅放下手中的工具,深吸一口气,拿起了那罐她之前制备的、闪烁着不稳定银光的粉末。这粉末蕴含着她对自身“裂痕”波动的粗浅模仿,性质未知,极不稳定。

她用小指沾起一点点粉末,屏住呼吸,将精神力凝聚到极致,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透过分析仪的引导,小心翼翼地,将那一星半点银色粉末,送向了结界能量流中那个微小的“冗余”节点——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琴弦被拨动的震鸣,在工坊内响起。

工作台上的分析仪光芒骤然大盛,随即迅速黯淡下去。而笼罩外界的、那令人窒息的“绝对静谧”感,如同被戳破的气泡,极其短暂地——或许只有零点几秒——消失了一瞬!

就在那一瞬间!

莉娅脑海中杂音暴涨!无数被结界屏蔽的外界信息碎片汹涌而入!

王都集市嘈杂的叫卖声……

远处钟楼的报时……

几个路过菲尔德家宅邸的贵妇人对结界的议论……

以及,一道尖锐、扭曲、充满恶意的精神扫描,如同跗骨之蛆,猛地从学院方向再次探来!是埃利奥特!他果然一直在尝试突破!

但也就在同一瞬间,那冰蓝色的结界光芒剧烈一闪,以更强的姿态瞬间恢复,“静谧”再次笼罩一切。那道恶意的精神扫描如同撞上了铁板,发出一声无声的惨嚎,再次退缩。

【!!!】

亚瑟的心声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骇然!

【结界被干扰了?!虽然只有一瞬……但怎么可能?!是她?!那种奇怪的粉末……那是什么力量?!】

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超出他理解和掌控的、名为“惊愕”的情绪。

莉娅脱力般地后退几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嘴角却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

成功了。

虽然只有一瞬,但她证明了,这所谓的“绝对”结界,并非无懈可击。她找到了撬动它的方法。

更重要的是,她向亚瑟,也向可能窥视着的埃利奥特,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息——

她莉娅·菲尔德,不是只能被保护、被囚禁的金丝雀。

她有她的獠牙,哪怕尚且稚嫩。

工坊内恢复了寂静,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

亚瑟的心声在短暂的极度震惊后,陷入了某种复杂的沉默。那沉默中,有担忧,有不解,但似乎……也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释然?

【她……总是能出乎我的意料……】

【前三世……从未有过……】

【这种力量……危险……但或许……也是变数……】

莉娅平复着呼吸,擦去额角的汗水,看向工作台上那罐危险的银色粉末,眼神锐利。

破局的第一步,已经迈出。

接下来,该考虑如何将这短暂的一瞬,延长得更久,如何将这点撬动的缝隙,撕扯得更大了。

亚瑟·沃尔顿,你的“保护”,困不住我。

而这场风暴,我必将亲身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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