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极夜的最后一天,天黑得像被墨汁浸透,连星子都冻死了。
风雪停了,天地安静得可怕,只剩零下七十度的寒气,一丝一丝往骨头里钻。
林凡披着一件单薄的囚衣,赤脚走在没膝的雪里。
他手里攥着一根烧火棍,像拄拐杖的老人,一步一个血脚印。
身后,王霸带着北域十帝、三十六宗掌门、七大妖王、五大联盟盟主,浩浩荡荡上万人,提着灯笼,踩着灵舟,跟着他往矿场最北边的“死绝崖”走。
死绝崖,是北域真正的禁地。
上古战场的中心,帝陨如雨,怨气凝成实质,连大帝踏足都要掉一层境界。
崖底深不见底,据说埋着三尊陨落仙王的尸体,千年无人敢下去。
林凡今天说,最后一条矿脉,就埋在崖底。
队伍停在崖边。
风从崖底吹上来,黑得像鬼哭。
王霸裹着十层貂裘,还冻得直打哆嗦,搓着手哈气:
“儿子,真要下去?要不爹派人……”
林凡摇头,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爹,我得自己下去。”
“矿……认人。”
“只有我下去,它才肯出来。”
他笑得傻乎乎的,眼角却冻出了两行冰凌。
没人看见,那冰凌下面,是血。
系统面板在他眼前缓缓展开,字体血红:
【总养猪值:199.9987亿】
【距离首次小回收:0.0013亿(最后1300万)】
【检测到宿主即将执行“终极自辱计划·活埋死绝崖”】
【预计本次自辱完成后,养猪值将突破200亿】
【首次小回收,将在你“死亡”那一刻,正式开启】
林凡深吸一口冷到肺里发疼的空气。
他慢慢跪下,给王霸磕了三个头。
头磕在冰面上,砰砰砰,血溅了一地。
“爹。”
“儿子不孝,不能陪你过年了。”
“这条矿……送给你。”
“以后……你就是下界矿道永世第一人。”
王霸直接吓傻了,扑通跪下抱住他:“儿子!你胡说什么?!”
“爹不要矿!爹只要你活着!”
北域十帝也慌了,纷纷跪地哀求。
他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靠林凡指矿才证帝的?
林凡要是死了,他们的帝境都得掉!
林凡却只是笑,笑得像个真正的傻子。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破布,上面用血写满了名字。
那是养猪榜前一百的名字。
叶清寒、楚天傲、萧炎、王霸……
每一个名字后面,都画了一个小小的红圈。
他把破布塞进王霸怀里,轻声说:
“爹,帮我收好。”
“等有一天……有人来找你要这个。”
“你就给他。”
“他会告诉你……这是什么。”
说完,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崖边。
囚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破旗。
王霸在后面哭得撕心裂肺,十帝跪地磕头,上万人齐声喊“零零七”。
声音震得雪崩,却留不住他。
林凡站在崖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矿场,看了一眼那些跪成一片的人,看了一眼漆黑到极致的夜空。
然后,他张开双臂,像拥抱整个世界。
“再见。”
“或者说……再也不见。”
他后仰,坠了下去。
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
连回声都没有。
崖底。
林凡坠落了整整九息。
九息的时间,他看见了自己这几个月来的所有画面。
被踹下婚床,被打断四肢,被全球直播离婚,被扔进矿场当奴隶,被万人唾骂,被冻伤、刀伤、活埋……
每一帧都清晰得像刀刻在灵魂上。
他笑出了声。
笑得眼泪在失重中倒飞进头发里,冻成冰珠。
“系统。”
“最后一次问你。”
“回收后……我真的能拿回一切吗?”
【叮!宿主放心】
【所有赠予,将以亿倍利息,全部归还】
【包括但不限于:修为、气运、女人、尊严、寿命……甚至别人对你的记忆】
【他们会跪着,亲手把一切还给你】
林凡闭上眼。
嘴角扬起这几个月来,最温柔的一个弧度。
“那就好。”
轰!
他砸进了崖底的万年冰湖。
冰面碎裂,漆黑的湖水瞬间吞没他。
湖水下,三具仙王枯骨睁开了眼,怨气如龙,缠上他的四肢百骸。
剧痛如潮水。
骨头一寸寸碎裂,神魂被撕扯成碎片。
林凡没有挣扎。
他只是慢慢、慢慢地沉下去。
沉到最黑暗、最冰冷、最绝望的地方。
系统提示音,在他意识最后的角落,温柔响起:
【叮!宿主死亡确认】
【终极自辱计划完成】
【养猪值+1.3亿(溢出)】
【总养猪值:201.3亿】
【首次小回收——启动】
漆黑的湖底。
一缕极淡极淡的金光,从林凡破碎的尸体里亮起。
像一粒火种。
然后,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亮到照彻整个死绝崖!
亮到让崖顶上万人同时抬头,瞳孔地震!
王霸跪在崖边,老泪纵横,声音嘶哑:
“儿子——!!!”
金光冲天而起,化作一道贯穿天穹的光柱!
光柱里,无数画面一闪而逝。
叶清寒证帝的瞬间,楚天傲屠帝的画面,萧炎登基的场景,王霸挖出第一条仙金矿的狂喜……
所有人的巅峰时刻,全都像走马灯一样,被强行拉回。
然后,光柱炸裂。
化作亿万金色符文,散落整个下界。
同一时刻。
中州,叶清寒闭关洞府。
她距离证帝,只差最后一丝天道认可。
突然,她眉心道侣印剧痛,如被烙铁烫!
轮回天眼疯狂颤动,看见了一幅不可思议的画面。
一个傻乎乎的废物,跳下了死绝崖。
然后,整个世界,都在为他哭泣。
“不……不可能……”
叶清寒猛地睁眼,口中溢出一口帝血。
她的帝境,出现了第一道裂纹。
大炎帝朝,萧炎登基大典上。
他正接受万邦朝贺,突然胸口一痛,半步仙帝境掉落一层!
他看见了北域的光柱。
看见了那个他从未正眼看过的人,跳崖的背影。
“林凡……”
楚天傲在中州战场,一剑斩杀一尊老帝。
突然,道侣印碎裂,神王体崩出一道裂缝。
他抬头,看见天穹尽头的金光,脸色终于变了。
北域,死绝崖顶。
王霸跪在地上,怀里抱着那块血布。
布上的名字,一个个亮起金光,然后缓缓消失。
像被某种至高力量,亲手抹去。
风雪又起了。
却不再冷。
因为崖底,那粒金色的火种,已经开始燃烧。
烧得极慢,极温柔。
像一个沉睡了太久的人,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