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绝崖底，万年冰湖之下。
金光像一朵极慢极慢绽开的花，从林凡破碎的尸骸里一寸寸溢出。
先是心脏的位置，亮起一点豆大的火。
然后火顺着断裂的经脉、碎骨、冻僵的血肉，一点点蔓延。
蔓延得很温柔，像母亲的手在抚平孩子身上的每一道伤疤。
林凡的意识漂浮在绝对的黑暗里。
他看见了自己这几个月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在夜里咬牙流泪的瞬间。
那些曾经痛到骨髓的记忆，此刻却像被温水浸泡的旧照片，边缘开始发黄、卷曲、融化。
系统声音第一次不再冰冷，而是带着近乎慈悲的轻叹：
【首次小回收，开始。】
【回收范围：宿主亲手赠予的所有机缘、气运、修为、寿命、情感……100%追回。】
【回收倍率：1∶1,073,741,824（十亿倍以上）】
【倒计时：00:09:59……00:09:58……】
崖底的黑暗开始震颤。
三具仙王枯骨同时哀嚎，怨气像被无形之手撕碎，化作黑烟遁入虚空。
冰湖表面结出一层金色的冰晶，一道道裂纹以林凡为中心，向外扩散。
同一时刻，下界每一处都在发生细微却恐怖的变化。
中州·圣女闭关洞府
叶清寒盘坐在九转轮回台上，周身帝光只差最后一缕便可圆满。
突然，她眉心裂开一道细如发丝的金线。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金线像蛛网般蔓延，覆盖她整张冷艳无暇的脸。
“这是……”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指在透明。
不是隐形，而是真正的“消失”。
荒古圣体、混沌仙体、仙帝道果……所有她曾以为属于自己的力量，像潮水一样，从四肢百骸里被抽离。
抽离得极慢，慢到她能清晰感觉到每失去一丝力量时，心底涌起的空洞与恐慌。
“林凡……”
她第一次喊出了这个名字，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轮回天眼疯狂倒转，强行回溯因果。
这一次，她终于看见了。
看见了新婚夜被踹下床的男人，看见了在灵兽园舔地的男人，看见了全球直播被羞辱却笑着祝福的男人，看见了跳下死绝崖前那最后一个温柔的笑。
“原来……真的全是你给的……”
叶清寒的帝袍开始碎裂，一片片化作金色光屑。
她伸手想抓住，却只抓住一把空气。
最后，她跪了下来。
堂堂下界最年轻的女帝，跪在空荡荡的洞府里，膝盖砸在冰冷的玉台上。
大炎帝朝·登基大殿
萧炎身披九龙帝袍，正接受万邦朝拜。
突然，他胸口一痛，低头，看见半步仙帝的修为像沙漏一样往下泄。
大炎焚天诀、帝族血脉、镇国帝兵……所有的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离他而去。
“林凡！！！”
他嘶吼出声，声音却越来越弱，越来越像凡人。
帝袍褪色，龙冠坠地，他踉跄着扑向王座，却只抓到一把灰烬。
北域·死地
王霸的所有仙金矿脉同时崩塌，化作金色光尘，从他指缝间流走。
他从矿道之祖，跌回那个只有化神初期的独臂独眼糙汉。
但他没有在意。
只见王霸扑通跪在空荡荡的雪地上，怀里抱着那块林凡留下的血布，哭得像个孩子。
“儿子……爹错了……”
“爹把全天下的矿都给你……你回来好不好……”
中州战场
楚天傲一剑斩落一尊老帝的头颅，正要大笑。
突然，道侣印彻底碎裂，混沌神王体崩解成最原始的血肉。
他从盖世神王，跌成一个普通的金丹修士。
百万大军看着他们的王，从天上摔下来，砸进泥里，骨头断了十七根。
楚天傲爬起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天穹尽头那道越来越亮的金色光柱。
他终于想起来了。
想起了退婚大会上，那个被他一脚拍进地里的废物。
想起了自己当时有多嚣张，多快意。
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林……凡……”
全世界，所有上过养猪榜的人，都在这一刻同时跪下了。
有人从帝境跌落凡人，有人从首富变成乞丐，有人从天骄变成废材。
哭声、哀嚎声、求饶声，悔恨声，连成一片，响彻九十九州。
死绝崖底。
倒计时归零。
【回收完成。】
金光猛地一缩，重新凝成一个人的形状。
林凡睁开了眼。
他赤足站在碎冰上，囚衣早已化作灰烬，却感觉不到一丝冷。
因为他的身体里，流淌着整个下界最精纯、最恐怖的力量。
曾经被他亲手送出去的一切，此刻以十亿倍的利息，全部回到了他身上。
他抬起手，轻轻一握。
虚空碎裂，万道哀鸣。
系统声音带着笑意：
【宿主当前战力：下界无敌（可一念灭界）】
【气运：诸天本源级】
【修为：伪仙（距离真仙一步之遥）】
【本次小回收掉落物品已存入仓库，包括但不限于：】
·仙帝道果×1（完整，可直接吞服）
·混沌神王体本源×1
·三十七条帝级矿脉所有权
·全球11.86亿人的“悔恨”情绪值
·叶清寒的复杂情感×99999（可兑换专属后宫位）
林凡看着清单，轻轻叹了口气。
叹息里，没有恨，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
他抬头，望向崖顶那一点微弱的灯火。
那里，王霸还在哭。
林凡身形一闪，已出现在崖顶。
风雪停了，极夜的天穹裂开一道金色的缝隙，像黎明提前到来。
王霸跪在雪地里，抬头看见他，眼泪瞬间止住，不可置信的话眼前。
“儿……儿子？”
林凡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声音很轻，却带着久违的温暖：
“爹，我回来了。”
王霸愣了三秒，然后嚎啕大哭，一把抱住他，像抱住失而复得的全世界。
远处，北域十帝跪成一排，老泪纵横。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这辈子所有的荣耀，都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亲手给的。
也是他，亲手收回去的。
林凡抱着王霸，抬头看向南方。
那里，中州的方向，一道狼狈的白影正御剑狂奔而来。
叶清寒的帝袍碎了大半，长发散乱，脸上再无半点高冷，只有仓皇后悔与惊惶。
更远处，楚天傲、萧炎……所有曾经踩过他的人，都在向北域狂奔。
他们要来。
要来他，把一切还给他们。
林凡看着天边渐渐亮起的金色黎明，低声笑了一下。
“不用急。”
“一个一个来。”
“我等了这么久……不差这一会儿。”
风从崖底吹上来，带着冰湖碎裂的清香。
极夜结束了。
长达数月的黑暗，终于迎来了第一缕光。
而那缕光的名字，叫林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