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极夜结束的片刻，中州终于来了人。
不是叶清寒，也不是楚天傲，更不是萧炎。
来的是青云圣地三位闭死关的太上老祖。
三位老祖，一位是人族古皇转世，一位是上古神兽朱厌，一位是万年前的剑道至尊。
他们原本在圣地最深处沉睡，寿元将尽，只等叶清寒证帝后，以帝血续命。
可回收之夜后，他们同时惊醒。
因为他们发现，圣地气运断了。
护山大阵在哭，祖师爷牌位在掉泪，连镇压气运的帝兵都黯淡无光。
三位老祖破关而出，一步跨出，便到了北域死绝崖上空。
他们看见了跪成一片的北域十帝，看见了哭得像孩子一样的王霸，看见了崖顶雪地里，那个赤足而立、衣袍无风自动的年轻人。
林凡。
古皇转世的老祖第一个认出了他。
他瞳孔地震，声音都在抖：
“林……林凡？！”
“你……你没死？！”
朱厌老祖的兽瞳倒竖，毛毛炸成一团：“圣地的气运……怎么全往你身上涌？！”
剑道老祖的佩剑直接出鞘，剑鸣如龙，却不是攻击，而是……臣服。
林凡转过身。
他没穿鞋，脚底沾着雪，却一点不冷。
他看着三位曾经高高在上的老祖，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天地都安静下来的力量：
“三位老祖，别来无恙。”
三位老祖同时落地，跪了。
不是单膝，是双膝。
额头重重磕在冰面上，磕得血流满地。
“赘婿……不，林师！”
“老朽有眼无珠！”
“圣地百年崛起，全是林师一手馈赠！”
“求林师……回圣地！圣地……不能没有您！”
林凡没让他们起来。
他只是低头，看着雪地里自己的脚印。
脚印从崖底一路延伸到崖顶，每一步都踩碎了旧日的屈辱。
他想起自己被踹下婚床的那一夜。
想起在灵兽园舔地的下午。
想起全球直播离婚时，三十万人扔向他的烂菜叶子。
想起跳崖前，王霸抱着他哭得像个孩子。
他慢慢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点雪地上的血，在冰面上写了一个名字。
叶清寒。
写得很慢，每一笔都像在刻骨。
写完，他抬头问：
“她……现在到哪儿了？”
古皇老祖声音颤抖：“圣女她……她掉境了。从准仙帝跌到金丹……她一路吐血御剑，往北域赶……应该还有半个时辰就到。”
林凡“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站起身，走向崖边。
三位老祖跪着挪动，不敢抬头。
崖下，冰湖已经彻底融化。
湖水清得能看见底，底里躺着三具仙王枯骨，此刻却在轻轻发光，像在朝他顶礼膜拜。
林凡负手而立，望着南方。
那里，一道狼狈的白影正撕裂虚空而来。
速度快得像在逃命。
叶清寒到了。
她御剑落地时，剑直接碎了。
她自己也跪倒在地，帝袍彻底化作破布，长发散乱，脸上全是血污与泪痕。
她抬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林凡的背影。
那个曾经被她一脚踹下床的男人，此刻站在崖顶，衣袍猎猎，像一尊不可攀登的神。
她爬了过去。
不是走，是爬。
双手抠进冰面，指甲断裂，血留了一路。
她爬到林凡脚边，伸手想抓住他的衣角，却在碰到前停住了。
因为她突然想起，新婚夜时，她说过一句话：
“林凡，你若敢碰我一根手指，我便杀了你。”
她不敢碰。
她只能跪在那里，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夫……夫君……”
“我错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给我的……”
“求你……原谅我……”
林凡没回头。
他只是低头，看着她颤抖的手。
那双手，曾经雪白如玉，弹指可灭帝朝。
现在，却布满冻疮与血痕。
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心碎的平静：
“叶清寒。”
“你还记得退婚大会上，你撕掉婚书时，说过什么吗？”
叶清寒的泪水砸在冰面上，瞬间冻成冰珠。
她记得。
她当时说：
“从今往后，你与我青云圣地，再无瓜葛。”
林凡笑了笑。
笑得很淡，像在笑一个很遥远的梦。
“我记得。”
“所以，现在轮到我说了。”
他转过身，低头看着她。
第一次，正眼看着她。
“叶清寒。”
“从今往后，你与我林凡……”
“再无瓜葛。”
叶清寒的瞳孔瞬间放大。
她疯狂摇头，伸手去抱他的腿：
“不！不要！”
“夫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林凡侧身，让开了。
“机会，除非你现在证帝给我看。”
叶平寒听后面若死灰，跪在一旁。
林凡看着跪成一片的三位老祖，看着远处已经赶来的楚天傲、萧炎、赵无极……
看着所有曾经踩过他的人，此刻全都跪在雪地里，哭得像丧家之犬。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不高，却响彻整个北域：
“我给过你们机会。”
“一次又一次。”
“可你们选的，是踩着我往上爬。”
“现在，爬够了。”
“可以下来了。”
他抬手，轻轻一挥。
雪地上，所有人的修为、气运、机缘、寿命……
像沙子一样，从他们身上流走，重新汇入他掌心。
汇成一颗金色的光球。
光球很小，却重得让整个下界都在颤抖。
林凡把光球捏碎。
光屑散落，落进雪里，化作一朵朵小小的金花。
金花开得很慢，很温柔。
他转身，走向王霸。
王霸仍然跪在那里，抱着那块血布，老泪纵横。
林凡蹲下身，轻轻抱住他。
像王霸曾抱过他一样。
“爹。”
“咱们回家。”
王霸哭得更厉害了，点头如捣蒜：“回！回家！爹给你做一辈子灵兽肉吃！”
林凡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跪在雪地里的众人。
叶清寒还在爬，爬得满手是血。
楚天傲低着头，肩膀抖得像筛子。
萧炎闭着眼，眼泪一滴滴砸进雪里。
林凡没再说话。
他一步踏出，身形渐渐淡去。
只留下一句话，轻轻飘在风里：
“你们的一切，我收回了。”
“但你们的记忆，我留给你们。”
“好好记着。”
“记着你们是怎么，从云端摔下来的。”
风雪又起了。
却不再冷。
因为雪地上，那些金花开了。
开得很慢，很温柔。
像一场迟来的春天。
而林凡，已经走了。
带着他的光，带着他的暖。
走向一个，再也没有人敢让他跪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