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再次宣告，衣冠冢被卖给无名的商号，午夜北风呼啸，阳光透过的，是枝繁、叶茂。”
早上起床后吃过早饭，江岫阳简单地整理了下行装。一条黑色长裤配着英伦风的马丁靴，上身是件深灰色休闲衬衫，肩上挎着个棕色的单肩包，这就是他全部的行头了。
他站在原地，目光缓缓环视着这个承载他无数回忆的地方。整整十一年了，他有过多次外出执行任务的经历，每一次临行前，他都会站在门口，对着房间轻声说一声“再见”。
只是这一次，他留下一句“但愿再见”，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他检查着背包里的物品：护照、手枪、印着基因图谱的卡片，还有博士早已备好的墨都联合学院推荐信。
听说近来海上不太平，虽然对超凡者构不成太大威胁，但他还是带上了手枪以防万一，反正上岸前处理掉就是了。
研究所周边的交通因药品运输而格外便利。当江岫阳走出大门时，朝阳才刚刚跃出海平面，可临海的街道早已人来人往，喧闹声此起彼伏。
不多时，江岫阳抵达码头。太阳在海岸的另一边缓缓升起，眼前的海面依旧湛蓝。
几只海鸥掠过海面，溅起水花后振翅向着高远的天际飞去，它们清脆而自由的鸣叫在空中久久回荡。
江岫阳站在岸边，望着那即将载着他远行的庞然大物，心中五味杂陈。
“这么快就要走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既然已经站在了这里，又何必问我？”迎面吹来的海风撩动着江岫阳的发丝，他没有转身。
“有些话，还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沃瑞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望向远处渐渐清晰的轮船轮廓。
江岫阳沉默良久，任凭海风将他的思绪吹散又聚拢。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停留的了。”
“值不值得，是你自己定义的。”沃瑞转过头，目光坚定，“真的不能再多待几天？韩欣她很快就……”
“沃瑞大哥，”江岫阳打断他，终于迎上他的目光，“你不是一直说，我该活在阳光下吗？”
“我的意思是……算了，一路顺风。”沃瑞递来一个小包裹，语气低落。
包裹很小，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江岫阳只当是寻常的平安符，随手塞进了背包夹层。
“嗡——”，货轮靠岸，一批批货物被叉车运下，江岫阳走上轮船，选了一处偏僻的地方伫立。
“嗡——”，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看着那逐渐渺小的岛屿，江岫阳靠在箱子上，缓缓闭上了眼。
远行的航船化作黑点，防波堤的礁石黑得发亮，渔船的马达声忽近忽远，空气的咸涩与烂海带的腥腐交织成透明的网。
沃瑞眨了眨眼。现在，海天之间只剩一根极细的蓝线，分开了两种不同质地的蓝。当最后一粒光斑熄灭，他感到某种重量从肩头滑落。
如同航船归于海，身影归于念想。潮水漫过脚踝，又退去，在沙地上留下新的皱褶。
……
时间回溯到前一晚，魔都。
鸿蒙司总部坐落于江边，大厦顶层，一位不怒自威的老者拄着手杖，立于落地窗前，窗外的繁华似与他无关。
“是小兮吗？”
“是我，陈总司长。”
电话那头传来喧闹的背景音：“奚兮，要插几根蜡烛？”“叉子放哪儿了？”“奚兮……”
“家里很热闹啊。”老者朗声笑道。
“您请说，我在听。”
“听说你选了魔都联合学院，没去帝都圣院？”
“是的，以后还要请您多关照。”
“哪里话。培养你这样的年轻人本就是我们的责任。以你鸿蒙司承神者预备队员的身份，该有的待遇都会有的……”
“您这次特意来电，不只是为了说这些吧？”云奚兮的语气渐渐认真起来。
“果然瞒不过你。”老者收敛笑意，“最近沿海不太平。遗迹的消息走漏后，各国都在往这边安插眼线。大部分人手都被调去应对了，结果东海那帮‘孙子’趁虚而入，频繁越界骚扰过往船只，其中还有中阶流浪者的身影。”
他的手杖重重顿地，声音里压抑着怒火：“等我们的人赶到后，他们早就缩回去了。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情绪：“所以，我希望你带领预备队员，去海域边界走一遭。既是历练，也是你提前转正的机会。”
“那我可以拒绝吗？妈妈她不太希望我现在就……”电话中传出的声音越来越小。
“当然可以。不过，这是毕业前唯一能让你转正的机会。你不是一直想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吗？”老者的语气从容，仿佛早已料定她的选择。
“我会认真考虑的，晚点给您答复。”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
电话挂断。陈守岳一边俯瞰着脚下的万家灯火一边听着属下的汇报。他心知这片祥和之下的暗流正在涌动。东海的事，或许只是个开端。
……
魔都上川路的一间公寓里，欢声笑语透过窗户飘散在夜空中。
“奚兮，和谁打电话呢？愁眉苦脸的，该不是被甩了吧？”餐桌旁，一个穿着酒红色连衣裙的漂亮女子打趣道。她像一朵盛放的玫瑰，明艳动人。
她身边，一个衣品宽松的女孩像只馋嘴的小猫一般正眼巴巴地盯着蛋糕。另一侧，一名身材凹凸有致，身着灰白色收腰长裙的女子也关切地回过头来。
周家的周子怡、帝都林家的林淼淼，还有父亲同事的女儿赵梦瑶，这三人是云奚兮高中时代最要好的闺蜜，此刻都聚在这里为她庆生。
“别胡说，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云奚兮叉着腰，假装生气。
厨房门“吱呀”一声推开，系着围裙的美妇人端着盘子走出来。
她皮肤白皙，面部线条精致舒展，一双浅色系的澄澈蓝眸搭配着高挺窄翘的鼻梁，浅棕并略带金调的长发与眉眼相称，更显灵动。
“小兮，快来尝尝妈妈做的可乐鸡翅。”
“来啦！”云奚兮小跑到餐桌前，看着满桌佳肴，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
“寿星要先许愿哦。”母亲李柳依温柔地提醒。
蜡烛被点燃，摇曳的烛光映照着温馨的房间，光影在每个人脸上跳动，云奚兮双手合十，缓慢闭上了眼。
“希望我也能像父亲那样，成为他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