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刺破黄昏的寂静，红蓝交替的光映在废弃仓库斑驳的墙面上，将满地狼藉照得格外刺眼。
苏晚被陆景然扶着走出仓库时，晚风灌进她单薄的连帽衫，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臂上被子弹擦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渗出血迹染红了衣袖，但她感觉不到疼，脑子里全是顾晏辰消失前那道阴冷的目光。
“先去医院处理伤口。”陆景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苏晚肩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意外地让人安心。
苏晚摇摇头，目光看向被抬上救护车的张妈，她的腿还在流血，脸色苍白得像纸：“张妈怎么样？”
“医护人员在处理，应该没生命危险。”陆景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头紧锁，“你是苏晚？”
这个问题悬在空气里，带着试探和不确定。苏晚转过头，借着警灯的光看向他。多年不见，他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轮廓变得硬朗，眼底沉淀着职业带来的锐利和沉稳，但那双眼睛里的关切，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她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是我。”
陆景然的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他盯着她眼角的痣看了很久，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找了你很久。”
这句话里藏着太多未说出口的情绪，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些发酸。她想说些什么，却被警察的询问打断了。
警局的白炽灯亮得晃眼，苏晚坐在询问室里，面前放着一杯温水。陆景然坐在她对面，没有穿警服，更像个普通的关切者，但手里的笔录本提醒着她，这是一场正式的问询。
“你说顾晏辰是你丈夫？”陆景然的笔顿在纸上，抬头看她。
“是。”苏晚握紧了水杯，指尖冰凉，“我们结婚两年了。”
“两年前你突然从公众视野里消失，顾晏辰对外宣称你出国养病，”陆景然的目光锐利，“但根据你的说法，你其实是被他控制了？包括这次车祸和失忆，都是他的安排？”
苏晚点头，把从车祸醒来后遇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被遮住的镜子、匿名短信、阁楼里的日记、张妈的暗示、地下室的钥匙，还有书房里那本黑色笔记本……她尽量让自己的叙述条理清晰，但说到顾晏辰开枪打张妈时，声音还是忍不住发颤。
陆景然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只是偶尔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他的表情很平静，但苏晚注意到，他握着笔的手，指节在微微发白。
“你说日记是一个叫林薇的女人写的，顾晏辰让她扮演你？”陆景然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脸上，“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顾家别墅？你失去的记忆里，有没有关于顾晏辰犯罪的线索？”
这些问题像针一样扎进苏晚的心里。她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挫败：“我记不起来了……车祸后醒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顾晏辰说我是苏晚，我就信了。直到看到那本日记，看到张妈给我的照片，我才知道……”
她顿了顿，看着陆景然：“照片上有两个女孩，一个没有痣，一个有痣。有痣的那个，和我现在长得一模一样。张妈说，地下室里的是‘真正的苏晚’，可笔记本里写着，被关在地下室的是我。”
陆景然沉默了片刻，把笔录本合上：“照片和笔记本呢？”
“照片藏在别墅的床垫下，笔记本我没敢拿，放回了顾晏辰的抽屉。”苏晚有些懊恼，“钥匙被顾晏辰抢走了。”
“没关系，我们会派人去搜查别墅。”陆景然站起身，“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安排一下。顾晏辰现在是通缉犯，他的势力很大，你暂时不能回去，我们会安排安全的住处。”
他转身要走，苏晚突然叫住他：“陆景然。”
他回过头，眼里带着询问。
“我妈……”苏晚的声音有些艰涩，“三年前她坠楼身亡，是不是和顾晏辰有关？”
陆景然的眼神暗了暗，点了点头：“你母亲的案子，我父亲当年负责过，最后以意外结案。但我一直觉得不对劲，尤其是你失踪后，我查过顾晏辰，发现他在你母亲去世后，迅速接管了她手里的股份，手段很可疑。”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苏晚，相信我，这次我一定会查清楚，不管是你母亲的死，还是你经历的一切。”
门被轻轻带上，询问室里只剩下苏晚一个人。灯光惨白地照在她脸上，她看着自己映在桌面上的影子，突然觉得很陌生。
如果日记是假的，林薇是替身，那自己才是真正的苏晚。可为什么顾晏辰要费这么大功夫，让林薇扮演自己，又把真正的自己放在身边？仅仅是为了股份吗？
还有地下室里的人……到底是谁？
正想着，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一条彩信，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顾家别墅的地下室，阴暗潮湿，墙壁上爬满霉斑。一个女人被绑在椅子上，头发凌乱地遮住脸，只能看到她穿着一件和苏晚衣柜里那件一模一样的真丝睡裙。
照片下面有一行字：【想知道她是谁吗？来地下室，我告诉你答案。——顾晏辰】
苏晚的心脏瞬间被攥紧，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顾晏辰跑了，却还在给她设陷阱。他明知道警察在找他，为什么还敢回别墅？
还是说，这根本不是陷阱，而是一个必须去的理由？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门口，想去找陆景然。可手刚碰到门把手，又停住了。
如果告诉陆景然，警察一定会派人去别墅搜查。但顾晏辰那么狡猾，很可能设下埋伏，让警察陷入危险。而且……她必须自己去看看，那个地下室里的女人，到底是谁。
或许，那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苏晚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晚上八点。她深吸一口气，从陆景然披给她的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刚才慌乱中，她顺手把自己的手机塞进去了。
她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陆景然：【我去顾家别墅找证据，地下室可能有顾晏辰犯罪的关键线索，不要声张，我会随时联系你。】
按下发送键后，她推开询问室的门，趁着走廊里警察换班的间隙，低着头快步走向消防通道。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城市的灯光在远处闪烁，像一颗颗冰冷的眼睛。苏晚知道，这一次回去，可能会面对比仓库里更危险的局面。
但她没有退路。
她必须找回自己的记忆，必须查清母亲死亡的真相，必须让顾晏辰付出代价。
顾家别墅的方向，像是有一个巨大的迷宫在等着她，而她，只能一步步走进去，直到找到那个藏在最深处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