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袁绍方才给刘逸设套,此刻正是以牙还牙。
“当然,若公路兄愿支持本初兄,就当我没说过这话。”刘逸忽又转口,言辞滴水不漏。
“这盟主之位嘛……”袁术心头暗喜。
他本无意争夺盟主之位,自知人缘略逊袁绍一筹。但经刘逸这番挑明,顿觉未尝不可一争。
“正如牧之兄所言,论爵位本初高于我,但论官职,我乃后将军……”袁术故作迟疑,”不如以嫡庶为凭?当然,我只是提议,诸位自行斟酌。”
袁绍闻言暗骂袁术愚蠢。
纵使他们兄弟相争,也绝不该摆在明面上。无论何时,袁氏对外都该同心协力。
若袁术顺势表态支持袁绍,刘逸方才之言非但徒劳,反会沦为笑谈,更能彰显袁氏兄友弟恭之美名。
而非如今这般,徒惹外人揣测袁氏内讧。
刘逸冷眼旁观,若非深知袁术秉性,岂会出此对策?此刻袁术多半还在暗自感激他呢。
正如刘逸所料。
此刻袁术心中,刘逸简直是天大的好人,旁人皆不将他放在眼里,唯有这位兄弟真心待他。
袁术既已开口,众人只得作罢。
此事终究要由袁绍与袁术自行定夺。
“盟主之位,吾从未觊觎,既然术弟有意,为兄便不与你相争。”袁绍说出这番话时,心如刀绞。
那可是号令群雄的盟主之位,能为他增添多少声望!
然而袁术糊涂,袁绍却清醒得很。为避免外人对袁氏指指点点,他只能退让。
言毕,袁绍狠狠瞪了刘逸一眼,心中懊悔不已——早知如此,何必去招惹此人?
好好一个盟主之位,竟从指缝间溜走了。
随后便是歃血为盟的仪式。
袁术整肃衣冠,佩剑登台。高台上旌旗招展,白旄黄钺陈列,兵符将印齐备。
他焚香叩拜,宣读盟誓:
“汉室倾颓,奸贼董卓祸乱朝纲,荼毒百姓。吾等共举义兵,誓除 ** 。凡我同盟,当同心协力,若有违背,天人共诛!”
这篇盟约早已备好,唯一变化的是盟主从袁绍换成了袁术。
礼成后,众人回到营帐。
袁术高坐主位,其余诸侯按爵位年齿分列左右。
曹操率先开口:“既立盟主,吾等当听号令,共扶社稷,莫论强弱。”
袁术满面春风道:“本盟主必当赏功罚过,望诸位严守军纪。”
“谨遵盟主之令!”
台下的袁绍盯着意气风发的袁术,妒火中烧——这本该是他的位置!
“既有盟主,当设副盟主。”袁术突然宣布。
袁绍闻言精神一振,虽失盟主之位,能得副职也算慰藉。
“西河太守刘逸,任副盟主。”
袁绍瞬间呆若木鸡,难以置信地望向袁术。
“谢盟主厚爱。”刘逸意外之余欣然应允。
按原先排序,他本应居于末座。
袁绍骤然沦为副盟主,地位仅在袁术之下,这一幕令他几乎失控。
若非尚存一丝理智,他险些愤然撤兵返回渤海。
“兵家云,粮草乃行军之本,便由吾兄袁绍总领此事。”袁术略作沉吟,目光扫过袁绍后宣布道。
他本不愿将此职交予袁绍,但顾及大局,终是作了让步。
“谨遵盟主之令。”袁绍向袁术冷淡拱手。
于他而言,这不过是个徒有其名的差事。
“今需先锋直逼虎牢关挑战,何人愿往?”袁术环视帐中诸将问道。
“副盟主铁骑精锐,堪当此任!”
袁绍未等话音落下便急声进言。
“副盟主意下如何?”袁术转而询问刘逸。
“非吾推诿,实因麾下皆轻骑,善 ** 而拙攻坚。”刘逸面露难色。
赴盟前他已定下韬略,此番只为实现己志,断不愿折损精锐于无谓之役——这正是他仅率骑兵赴会的缘由。
“先锋非为攻城,只需扼守要道接应大军……”袁绍故作诚恳地解释,眼底却藏着算计。他自然知晓骑兵不利攻坚,此言不过是为刁难刘逸。
“既如此,本初兄何不亲率部众为前锋?”刘逸反将一军,“副盟主充先锋,岂非乱了尊卑纲常?”
“牧之所言极是,礼制不可废。”
袁术意味深长地附和道,这话像刀子般扎进袁绍心里。最令他震怒的,竟是族弟公然偏袒外人。
“坚请为先锋!”
乌程侯孙坚霍然起身打破僵局。
“文台勇冠三军,正合其职。”袁术当即首肯。
“不若以文台兄为左先锋,本初兄任右先锋,两路并进互为犄角,诸位以为如何?”刘逸再度提议。
“牧之策甚善。”
袁术淡漠地掠过袁绍,颔首应允。
“吾尚需督办粮草……”袁绍阴沉着脸推脱,暗示之意昭然若揭。
谁知袁术竟顺势将粮草督运之职转委曹操,这记变招令袁绍瞠目,更让曹操愕然——此刻他才惊觉,这位盟主行事竟如此荒诞不经。
虽心有不甘,但袁术既已为盟主,众人只得勉强接受,唯愿其莫再生事端。
曹操的宏图与刘逸毫不相干。
曹操欲匡扶汉室,刘逸则志在重塑汉室,一字之别,天壤之差。
当今汉室早已沦为世家权柄的玩物,与其说是刘氏江山,不如说是豪族天下。
此等江山,刘逸不屑取之。
他宁可在废墟之上重建社稷,也不愿做世家手中的傀儡天子。
更何况,他所修的人皇经注定要走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他要的江山,他要坐的龙椅,是能号令天下的至尊之位。
“袁绍遵命。”
面对盟主之令,袁绍只得应承。
于是孙坚率左路先锋,袁绍领右路先锋,各自引兵杀向虎牢关。
……
“袁公路欺人太甚!”
营帐内,袁绍怒摔器物。
“子远可有良策解我心头之恨?”他厉声质问许攸。
“主公,计策虽有,只是…”许攸面露迟疑。
“但说无妨。”
“若联军屡战屡败,便可归咎盟主用人不当…”许攸点到即止。
袁绍顿时会意——待盟主被废,大位自然易主。
“别无他法?”
袁绍眉头紧锁。
既要盟主之位,又不愿损兵折将,世间安得两全法?
“恕攸愚钝。”许攸婉言相拒。
实则除此险招,确无万全之策。
“罢了,来日方长。”袁绍终是按下怒火。
“命韩猛、高干率三千兵马尾随孙文台即可。”这道军令,显是存了保存实力之心。
渤海带来的三万精兵,颜良文丑两员虎将,此刻皆按兵不动。
反观孙坚,却是真心讨贼。
当即点齐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四将,率一万五千将士直扑虎牢关。
至关前,孙坚亲率部众叫阵。
守将胡轸引五千西凉军出关迎战。
孙坚军中,程普出马迎敌,仅数回合便将胡轸挑于马下,一枪封喉。
“杀!”
孙坚见状,立即挥师直扑虎牢关。华雄早有准备,箭雨如蝗,逼退孙坚攻势。
无奈之下,孙坚退兵三十里,安营休整。
“速传捷报,再向曹操催粮。”孙坚下令。
虽未攻下虎牢关,但斩敌偏将,也算一功。
接连两日,孙坚每日在关前挑战,虎牢关却始终紧闭城门,毫无动静。
一如往常,鸣金收兵后,孙坚率军回营。
“主公,军粮告急。”程普神色凝重。
“怎会如此?”孙坚眉头紧锁,“粮草未至?”
上次明明已催过粮草。
“尚未送达。”程普摇头。
“余粮尚能支撑多久?”孙坚追问。
“今夜便无粮可用。”程普面色阴沉。
“为何不早报?”孙坚勃然变色。
兵无粮自乱,此乃兵家大忌。如今竟连当夜之粮都无着落,麾下万军岂能空腹作战?若明日仍无粮,军心必溃。
“务必安抚士卒,不得苛责,熬过今夜。若实在无粮,明日只得退兵。”孙坚长叹一声,强压怒火。
“遵命。”
然而,缺粮之下,士卒岂能安稳?孙坚亲自出面,费尽口舌,才勉强稳住军心。
刚欲歇息,营外骤然响起“走水”的呼喊。
“何事?”
孙坚披甲而出,正遇程普等人。只见营中火光四起,兵卒慌乱奔逃,董卓军已从营门杀入。
“撤!”
孙坚面色铁青,深知大势已去。军心已乱,又遭夜袭,抵抗无异于送死。
他率骑兵疾驰突围,直奔曹操大营,闯入帐中怒斥:
“曹阿瞒!我军因你断粮而败,粮草何在?!”
“绝无可能!”曹操断然道,“粮草前日已发!”
曹操起初一怔,随即高声争辩。
“华将军,细作来报,孙坚军中因缺粮已生内乱。”虎牢关中,李肃满面喜色地寻到华雄,禀报道。
“当真?”华雄听罢,双目骤然放光。
莫看华雄身高九尺、虎背熊腰,便以为他粗莽无谋,实则此人颇有城府。前几日避战不出,不过是他设下的疲敌之策。
“千真万确。”李肃郑重答道。
“李肃,虎牢关便托付于你,除我之外,任何人来皆不得开城。”华雄肃然叮嘱。他亦担忧细作所报乃敌之诱饵,故有此言。
“遵命。”李肃颔首应下。
华雄当即亲点两万铁骑,趁夜直扑孙坚营寨。
或因粮尽之故,营中巡哨士卒皆萎靡不振。
“放火箭,杀!”
观望片刻后,华雄判定细作情报可信,决意劫营。
出乎意料,华雄率军长驱直入。纵使孙坚部众昔日骁勇,此刻腹中空空又遭突袭,顷刻溃不成军。
破营后,华雄直取孙坚——若能阵斩这位乌程侯,他华雄必将名震天下。
“杀!”
此时孙坚身旁兵寡,本欲迎战华雄,却被四大家将死死拦住。
“主公,华雄兵势浩大,若陷重围恐难脱身!”程普等人急劝。
“德谋、义公速护主公撤离!我与公覆断后!”祖茂厉喝一声,与黄盖率部迎击华雄。
“主公快走!”
孙坚知事态危急,只得含恨策马而退,程普、韩当紧随左右。
蓦然回首间,孙坚目睹华雄刀劈祖茂,黄盖亦被乱枪刺死。
“**!公覆——!”
孙坚悲号震野,肝肠寸断。四大家将随他征战多年,未料竟在此折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