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尚在东宫时,曾娶过一番邦女子为太子妃,只可惜那太子妃身子不好,二十岁的时候就病逝了,后来直到太子继位追封已逝太子妃为皇后,这宫里再无人能封后
这些年长公主以为阿弟早就忘了,后来直到宫里出现了个闵夫人,一个小官的女儿却与已故皇后的面容十分相似,当时闵氏的盛宠可谓是惹人眼红的紧
可惜啊也只有四年而已,因为四年后闵氏就发现了自己和先皇后面容相似的事,更是知道自己错付真心,这才找了皇帝闹腾,这一闹就让自己去了那冷宫凉快了九年
长公主的手段,向来雷厉风行
不过几句似是而非的“提点”,几个心腹太监“无意间”透露的冷宫近况,便成功勾起了皇帝心底那点隐秘的念想与愧疚
翌日黄昏,皇帝鬼使神差地踱步至冷宫附近,暮色四合,残阳如血,给破败的宫墙镀上一层凄迷的暖金色
一阵若有似无的、哀婉缠绵的琵琶声从宫内传出,曲调熟悉得让他心尖猛地一颤——那是先皇后生前最爱的《长思叹》
他挥手斥退随从,独自推开那扇已经封闭九年的宫门
他看着窗边的素衣女子正低头拨弄着怀中的琵琶侧影纤细,脖颈低垂的弧度,散落鬓角的几缕发丝…在朦胧的暮色里,与记忆中那个早已模糊的容颜几乎重合!
皇帝呼吸一滞,恍惚间竟脱口而出:“是你吗…”
琵琶声戛然而止
闵夫人受惊般抬头,露出一张苍白消瘦却依旧难掩风韵的脸,九年冷宫生涯并未彻底磨去她的美貌,反而添了几分破碎的忧郁
看清来人后,她眼中瞬间涌上惊恐与慌乱,手忙脚乱地放下琵琶,拉着闻声出来的女儿跪伏在地,声音发颤:“罪…罪妇参见陛下…”
皇帝缓缓抬手想触碰她,却始终不曾落在她身上,因为这不是他的…太子妃
他没有立刻叫起,只是死死盯着那张脸
像,太像了
就在这时,微生砚从偏殿跑出,见状立刻挡在母亲和姐姐身前,同样跪倒在地,却挺直了小小的脊背,声音清晰:“儿臣参见陛下!母妃久病体弱,求父皇开恩!”
这孩子…皇帝目光微动,如果当初他和明鸢的孩子平安降生,是不是…也和这孩子一样…
他看着这孩子护犊般的姿态,看着闵氏母女瑟瑟发抖的模样,再看看这满院的荒凉破败…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愧疚,有怀念,或许还有一丝帝王对绝对掌控下蝼蚁的怜悯
“起来吧。”皇帝的声音缓和了些许,“朕,许久未见闵氏了…”
…
…
接下来的半月,圣旨一道道颁下
冷宫闵氏复位,居长安殿
五皇子微生砚玉蝶入皇室,大公主微生瑶,赐还封号,享公主份例
虽未复其昔日荣宠,但已是天恩浩荡
迁宫的翌日,长公主“恰巧”前来道贺
长安殿不及锦华宫奢华,却也窗明几净,一应用度俱全,闵夫人,穿着新赐的襦裙,正指挥着内务府新派来的几个小宫女安置器物,脸上竟有了几分久违的光彩
见到长公主驾临,她几乎是立即就迎了过来便要行大礼,眼圈瞬间红了:“殿下!臣妾…臣妾不知该如何感谢殿下大恩…”
若非长公主相助,她恐怕会和孩子待在冷宫,此生无望,只怪她当初年少不懂何为尊卑,拖累孩子…
长公主虚扶一把,笑容亲和:“夫人说的哪里话,不过是陛下念及旧情罢了,本宫瞧着五殿下是个聪慧知礼的好孩子,还救了宝缨郡主,也实在不忍明珠蒙尘。”
敏夫人紧紧握住长公主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声音哽咽:“若无殿下暗中周全臣妾与孩子们焉有今日!殿下恩同再造,臣妾没齿难忘!”她回头呼唤,“砚儿!瑶儿!快来谢过长公主殿下…”
微生砚和大公主立刻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微生砚低着头,声音里满是真诚的感激:“儿臣谢姑姑成全。”
长公主满意地颔首,目光扫过这焕然一新的殿宇,意味深长道:“如今只是开始。夫人和五殿下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敏夫人何等聪慧,立刻屏退左右,殿内只余三人,这九年的时间,她还有什么是想不通的
长公主不喜欢兜圈子,直言直语惯了,开门见山,闵夫人求之不得
她拉着长公主的手,压低了声音,语气斩钉截铁,几乎是在发誓:“烦请殿下放心!他日若砚儿真有那个福分…宝缨郡主,必是东宫正妃,唯一的正妃!臣妾以性命担保。”
长公主要的就是这句话,她拍了拍闵夫人的手,笑容愈发深邃:“夫人言重了,孩子们两小无猜,能在一起是他们的缘分,咱们做长辈的,不过是为他们多打算几分罢了。”
又闲话片刻,长公主才起身告辞
微生砚恭敬地送她至宫门口,望着长公主鸾驾远去的背影,他脸上的感激和温顺慢慢沉淀下来,化为平静
他转身回到殿内,敏夫人还沉浸在喜悦与对未来的憧憬中,拉着女儿的手絮絮说着往后要如何如何,能得长公主相助,砚儿何愁登不上太子位?
微生砚默默走到窗边,看国子监的方向,那里,是他那些“兄弟”们的地盘
“母妃,”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殿内低语戛然而止,“明日去上书房的衣裳,准备好了吗?”
闵夫人连忙道:“准备好了,内务府下午刚送来的,簇新的…”
“嗯。”微生砚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依旧望着窗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精细的雕花
这外面的光都比冷宫的要亮堂,一草一木都比那地方长的好,所以他总从冷宫溜出去,就算被发现了挨一顿打,还是想从那个地方逃出来
他侧目看向母妃和阿姐欣喜的神情,这些年最辛苦的其实是阿姐
在微生砚有记忆开始的那两年里,母妃总是愁眉不展,日复一日的纺纱,是阿姐抱着他,喂他喝粥,给他缝补破了的衣裳…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母妃好似才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