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隙:万历求生录》是一本让人爱不释手的历史古代小说,作者“见龙在田1987”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一个关于薛静夏铭的精彩故事。本书目前已经连载,最新章节第15章,热爱阅读的你快来加入这场精彩的阅读盛宴吧!主要讲述了:第七章:立足未稳县衙后身的废弃杂役房,与其说是房屋,不如说是几间勉强维持着墙体和屋顶的棚子。瓦片残缺,漏下的天光在潮湿泥地上投出斑驳的光晕。墙壁是夯土混合着碎砖,糊着早已发黑脱落的草泥。门窗歪斜,糊窗…

《渊隙:万历求生录》精彩章节试读
第七章:立足未稳
县衙后身的废弃杂役房,与其说是房屋,不如说是几间勉强维持着墙体和屋顶的棚子。瓦片残缺,漏下的天光在潮湿泥地上投出斑驳的光晕。墙壁是夯土混合着碎砖,糊着早已发黑脱落的草泥。门窗歪斜,糊窗的麻纸破烂如蛛网,寒风毫无阻碍地钻进来,卷起地面陈年的积尘和枯草。
但对刚从阴暗牢狱中出来的七个人而言,这已是难得的庇护所。至少,这里有相对独立的空间,有可以躺下的、尽管是硬土地铺着薄薄稻草的“床铺”,还有一个残破的、但总算能生火的土灶。
“先安顿,生火,烧水。”夏铭简短地下了指令,声音在空荡破败的屋子里显得有些突兀。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依旧虚弱、靠墙坐着的徐婉身上,“毛哥,你带陈锋、张磊收拾屋子,堵漏,想办法弄个门闩。田岳,你和我去找那个姓王的仓夫,领答应给我们的米粮和铺盖。薛静,照看徐婉,想办法烧点热水。”
指令清晰,分工明确。没有人反对,求生的本能和连日来的磨合,让这个濒临崩溃的小团体暂时找到了一个临时的“组织形态”。夏铭的领导地位,在展现价值、与赵秉安交涉、完成理账任务后,以一种近乎自然的方式被默认了。尽管毛文瀚对他最初的“卖人”提议依旧耿耿于怀,但此刻,活下去、安顿下来是第一要务。
毛文瀚应了一声,立刻行动起来。他检查了土灶,烟道勉强通畅,但缺少锅具。他看向那个被指定给他们送日用品的仓夫王三——一个沉默寡言、脸上带着麻木神色的中年汉子。“王三兄弟,有破锅或者瓦罐吗?总得煮点东西。”
王三摇摇头,指了指墙角一个缺了半边口、勉强能算容器的破陶盆:“就这个,还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柴火可以给你们劈一点院里的烂木头。其他的……没有。”
“烂木头也行。”毛文瀚不再多问,招呼陈锋和张磊开始干活。陈锋虽然依旧有些畏缩,但毛文瀚在身边,他勉强能打起精神。张磊则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帮忙搬动一些散落的砖石,试图堵住墙壁上几个明显的破洞。他的手在触摸那些冰冷潮湿的砖石时,心中涌起一股荒谬感——几天前,他还在恒温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屏幕建模,现在却在用最原始的方式试图为自己搭建一个能遮风的“窝”。
夏铭和田岳跟着王三去仓廒。路上,田岳试图与王三攀谈,打听些县衙里的人事、规矩。王三却像锯了嘴的葫芦,问三句答一句,还都是含糊不清。田岳只得作罢,意识到在这种底层杂役眼里,他们这些“来历不明、靠奇技侥幸得活”的外乡人,恐怕比他还不如,根本不屑于深交。
领到的物资少得可怜:一小袋粗糙发黑的陈米,一小罐盐,几块硬邦邦的、不知放了多少天的杂粮饼,两床散发着霉味的、又薄又硬的旧棉絮,几块同样破旧的粗麻布。这便是吴大使口中“先从仓中支取”的全部。王三放下东西,便一声不吭地走了。
夏铭掂量着那袋不过五六斤的陈米,心中计算着七个人一天的口粮。严峻的现实摆在面前:这点东西,省着吃也撑不了几天。所谓的“以工抵偿”,看来从一开始就是极不对等的压榨。他们必须尽快找到稳定的食物来源,或者……展现更多的“价值”,换取更好的待遇。
回到杂役房,毛文瀚已经用捡来的碎石和泥土勉强堵住了几处漏风的破洞,还用破烂木条和草绳做了个简易的门闩。陈锋和张磊正努力将铺在地上的稻草摊得均匀些。灶膛里,几根潮湿的烂木头正冒着呛人的浓烟,好不容易才窜起一点微弱的火苗。薛静将那个破陶盆架在几块砖石上,正尝试烧水。
看到夏铭和田岳带回来的那点可怜的物资,毛文瀚的眉头皱紧了。但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接过米袋,倒出一点在破陶盆里,混合着刚刚烧开、依旧浑浊的水,开始煮粥。盐放得极其吝啬。
屋子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烟味和渐渐升起的、微弱的米粥气味。七个人围坐在残破的土灶旁,火光映照着他们憔悴、脏污却异常专注的脸。这一刻,没有争吵,没有算计,只有最原始的对食物和温暖的渴望。
陶盆里的粥终于冒起了稀薄的气泡。毛文瀚用一根削尖的木棍搅了搅,给每人分了小半碗。粥很稀,米粒少得可怜,但滚烫的温度顺着食道流下,暂时驱散了骨髓里的寒意。每个人都小口小口地喝着,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
徐婉被薛静半扶起来,勉强喝了几口热粥,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点点极细微的血色。她的眼神依旧有些涣散,但比之前清醒了些。她靠在薛静肩头,目光缓缓扫过破败的屋子、跳跃的火光、以及围坐的同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她需要休息,更需要药。”薛静低声道,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光靠姜汤和那点干草根,撑不了多久。”
“药?”田岳苦笑,“去哪儿弄药?我们连吃饭都成问题。吴大使和赵典史眼里,我们只是能干活算账的工具,工具坏了……”他没说下去。
“工具也得保养。”夏铭接口,语气平静,“一个能持续干活的工具,比用几天就坏的工具价值更高。徐婉认字,能帮忙处理文书,这是她的价值。我们需要向赵秉安证明,让她好起来,对我们完成他交代的‘杂事’有利。”
“怎么证明?”毛文瀚问,“再去求他?”
“不直接求。”夏铭摇头,“展现能力,然后‘顺便’提需求。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开始‘以工抵偿’。吴大使和赵秉安不会让我们闲着。我们得主动找到能体现更多价值的活儿,而且……最好是能接触到外界信息、甚至有机会获取额外资源的活儿。”
他看向毛文瀚:“毛哥,你的手艺,是我们的硬通货。这屋子漏雨透风,灶台难用,门窗不牢。你能不能想办法修得好一些?不止是我们这里,如果……如果能帮仓廒或者县衙里其他地方也修整些小东西,展现出你在‘营造机巧’上的价值,我们的分量就更重。”
毛文瀚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点了点头:“给我点时间,找点工具和材料,这屋子我能拾掇得像个样子。至于衙门里……得看机会。”
“田岳,你负责留意。”夏铭转向田岳,“和王三,还有其他你能接触到的杂役、书手,混个脸熟,不急着打听,先观察他们抱怨什么,需要什么,哪里不方便。信息就是机会。”
“张磊,你身体恢复一些后,配合薛静,整理我们接下来可能用到的‘知识’。”夏铭继续部署,“历史背景、物价、本地风俗忌讳,还有……我们脑子里那些可能派上用场的、不那么扎眼的‘常识’。列出来,心里有底。”
张磊默默点头。
“陈锋,”夏铭最后看向依旧有些惶惑的年轻人,“你跟着毛哥,打下手,学。同时,用你的逻辑,帮我们理清现状——我们已知什么,未知什么,最大的风险点在哪里,可能的应对策略有哪些。不用复杂,列出来,大家讨论。”
陈锋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分配任务,但随即用力点了点头,眼中恢复了一点神采。被需要,有事做,能让他从纯粹的恐惧中暂时脱离出来。
“那我呢?”薛静问,语气平静。
夏铭看着她:“你照顾徐婉,同时观察。观察外面的人,也观察……”他顿了顿,“徐婉的状态。她如果再有……特别的反应,记录下来。另外,你是女性,有些场合或许我们不便接触,需要你出面。”
薛静微微颔首,没有多问。
一碗薄粥下肚,身体恢复了一丝暖意,但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众人和衣挤在两床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棉絮里,蜷缩在铺了稻草的地上。屋外寒风呼啸,从门窗缝隙钻入,吹得火苗摇曳不定。
夜深人静。徐婉又开始发出轻微的呓语,比之前更模糊,更断续。薛静靠她最近,凝神倾听。
“……资源点:低……威胁度:中……安全屋等级:极低……”
“……技能解锁建议:‘基础木工’、‘简易卫生’、‘信息收集’……”
“……潜在盟友:仓夫王三(中立,可交易),书手李(低阶,信息源)……”
“……风险预警:乡绅‘周’(敌意标记),税吏‘孙’(贪婪标记)……”
薛静将这些碎片记在心里。王三、书手李……这些信息,可以与夏铭、田岳的观察相互印证。而“乡绅周”、“税吏孙”这两个新出现的标记,则让她心中一凛。敌意和贪婪,在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看来,外部的威胁,并未因他们获得临时庇护而消失,只是暂时被高墙隔开。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王三便来敲门,传达赵秉安的口信:夏铭、薛静、田岳三人,去赵吏房听候差遣。毛文瀚和陈锋,去仓廒找吴大使手下听用。张磊身体未愈,暂时留下,顺便照看依旧虚弱的徐婉。
新的“工作”开始了。
赵秉安的吏房依旧阴冷,但今日他面前堆着更多文书账册。见到夏铭三人,他直接道:“秋粮虽已入库,但历年积欠、损耗、折色银钱的账目还未完全理清,且与户房、工房多有牵扯。尔等需将这些往来文书核对清楚,重新誊录归档,做出明细。” 这活儿繁琐枯燥,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心,正是胥吏们最头疼、也最容易出错藏私的地方。交给他们这些“黑户”,既用了他们的“奇技”,又不必担心泄密或分润太多利益。
夏铭三人没有二话,立刻开始。有了之前的经验,他们配合更默契。夏铭负责分拆任务和总核,薛静负责快速核对关键数据和发现矛盾点,田岳则负责跑腿与其他房的书手沟通、核对模糊处——他利用自己察言观色的能力,尽量让沟通顺畅,避免冲突。
另一边,仓廒里,吴大使见到毛文瀚和陈锋,先是挑剔地打量了他们几眼,尤其对陈锋的文弱样子不太满意。“会干什么?”他粗声问。
毛文瀚躬身道:“回大人,小的粗通些木工泥瓦,修补器具。这位陈兄弟,心思细,能帮着记记账目,打打下手。”
吴大使哼了一声,指着旁边一堆散落的、破损的箩筐、木锨和一辆轮子歪斜的独轮车:“把这些修好。仓里还有些老旧量具,刻度磨损了,看看能不能弄清楚。” 这同样是些费力不讨好、本地工匠不愿接的零碎活。
毛文瀚应下,立刻检查起那些破损的农具。陈锋则在一旁,努力辨认那些磨损的、刻在木尺或铁斗上的模糊刻度,并用炭笔在纸上临摹、推算。毛文瀚的手艺确实扎实,虽然没有现代工具,但他利用仓廒里能找到的废铁片、麻绳、木楔,很快便将一个破箩筐修补得能勉强使用,歪斜的独轮车轴也被他敲打校正。他干活时沉默专注,手上动作精准利落,引得旁边几个看热闹的仓夫也啧啧称奇。
中午,王三送来了午饭——依然是稀粥加硬饼,但分量比昨天稍多。显然,初步的“工作表现”得到了认可。
下午继续。夏铭这边,进度颇快,甚至发现了几处往年账目中明显不合情理、可能涉及贪墨的痕迹。夏铭没有声张,只是将其悄悄记下。薛静则注意到,赵秉安在翻阅他们整理出的部分账目时,眼神多次在某些数字上停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似乎在权衡什么。
毛文瀚那边,不仅修好了几件工具,还顺手将仓廒门口一个总是漏雨的屋檐角用旧瓦和泥巴做了临时修补。吴大使巡视时看到,脸色好看了不少。
傍晚收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杂役房。张磊已经勉强用破陶盆又烧了一锅热水,徐婉的精神似乎又好了一点点,能自己坐起来喝点水了。
七个人再次围坐,交换信息。
夏铭说了账目中发现的可疑点,以及赵秉安的反应。薛静补充了她观察到的细节。田岳说了从其他书手那里听到的零星抱怨——主要是关于一个姓孙的税吏催缴手段酷烈,以及本地一个周姓乡绅与县衙某位师爷走得近。
毛文瀚说了吴大使态度稍缓,以及他观察到仓廒管理的一些粗疏之处,比如老鼠肆虐、防潮极差。陈锋则怯生生地展示了他临摹推算出的几个量具的疑似原始刻度。
信息虽然零碎,但像拼图一样,正在逐渐勾勒出他们所处环境的粗略图像:一个管理混乱、吏治腐败的县衙;一个贪婪的税吏系统;一个可能敌视他们的本地乡绅势力;以及他们自身,如同在钢丝上行走的、随时可能被舍弃的“临时工具”。
“我们现在有三条线。”夏铭总结道,“第一条,赵秉安的账目线,这是我们的‘基本盘’,必须做好,同时要留意其中的风险和信息。第二条,吴大使的仓廒线,毛哥的手艺是关键,要想办法把这条线做实,做出不可替代性。第三条,信息线,田岳和张磊主抓,薛静辅助,徐婉……如果恢复,可能也是重要补充。我们需要知道谁可能对我们不利,谁可能被争取,以及,如何获得真正的‘身份’和稳定的资源。”
“身份……”张磊苦笑,“难如登天。明代户籍最是严格,没有保人,没有原籍文书,我们就是‘黑户’,现在不过是吴大使和赵典史私下用着,一旦出事,他们随时可以撇清。”
“所以不能出事。”夏铭声音低沉,“至少在获得更稳固的立足点之前,不能。我们要让他们觉得,用着我们,比不用我们,或者把我们交出去,利益更大。”
“那个周乡绅……”田岳迟疑道,“我今天隐约听到,他似乎对吴大使管的仓廒有些……想法。好像以前有什么过节。”
薛静心中一动,想起了徐婉呓语中的“乡绅周(敌意标记)”。她看向依旧半昏沉的徐婉,心中那个疑团越来越大。
夜晚再次降临。徐婉在睡梦中,眉头紧蹙,仿佛在经历激烈的内心挣扎。忽然,她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在黑暗中,似乎恢复了片刻的清明。她极轻地、但异常清晰地对守在旁边的薛静说了一句话:
“静姐……小心……仓库……粮食……周家……要出事……”
说完,她像是耗尽了力气,又昏睡过去。
薛静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这不再是模糊的呓语或术语,而是清晰、具体、指向明确的警告!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正在和毛文瀚低声讨论如何加固门窗的夏铭身边,将徐婉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
夏铭和毛文瀚同时停住,脸色变得凝重。
仓库……粮食……周家……要出事。
这意味着什么?是徐婉的幻觉?还是……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预警?
如果这预警是真的,那么一场直接威胁到他们目前唯一依仗(吴大使的仓廒)和基本生存资源(粮食)的危机,可能正在迫近。
他们立足的这片薄冰之下,暗流已经开始汹涌。
屋外,风声更紧了,像是有无数看不见的手,在拍打着这间摇摇欲坠的破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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