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花的绽放》第3章 梦破
不知几何，封子序突然就想起了当年她十六岁那年，鲜衣怒马少年郎模样。
翻身下马，由远及近奔赴而来，绕过了一旁丰神俊逸，气势恢宏的大哥，独独将他拉至一旁。
发丝高束，露出饱满圆润的额头，素颜未施粉黛也难掩风华绝色，气息微喘，脸颊两侧因热微微泛了红，整个人鲜活张扬。
“你叫子序对吧？我母后曾说我这般闹腾的性子当找一个脾气好性子好模样好的人当夫婿。”
说着还上下打量了一番封子序，越发认定这便是自己想找之人，方才开口说完未言之语。
“我寻遍都城，发现脾气好的模样不如你，模样好的脾气不如你，我思来想去，直接求了父皇一道圣旨对你多有不公，今儿遇上我且问问你。”
“你心中可有心上人？我这般模样家世你可认为有其他不妥之处？你大可一一叙来，我尽力而为，也做不来那强人所难之事。”
曾经少女模样对比如今怀中模样，瘦了些许，沧桑了些许，再不复当年朗笑模样……
说来好笑，三人于殿中，一个年少皇帝被亡了国，一个温润如玉被灭了族，一个风华绝代求而不得，悲情人物倒让他们都凑了个齐全。
宫外刀剑之声此起彼伏，皇宫被破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此时宫殿里反而安静如斯。
代战抱起渐渐没了声息的代绽，看着她安详的睡容，并不言语，没有撕心裂肺，也没有痛哭流涕。
只有死寂，一切尘埃落定般的死寂。将其放置龙椅之上，用袖子擦了擦她嘴角的血迹。
对着虚空说了一句，“你走吧。”
也不管那人听进去没有，整理好代绽的仪容姿态，便起身走到龙椅暗格之处，那里早已放置好了一盅酒。
代绽猜的没错，他不是越王勾践等辈，只会与国共存亡，北凉在他手里灭了国，左右他也是活不下去的。
他拿着酒，一身轻松的背手行至殿门外。
永和殿是皇城最高的殿，往外眺望能俯瞰整个皇宫，就连敌军挥舞着撞皇城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居高临下看着拼死抵抗的禁卫军和挥兵城下的敌军，举目一片烟火海，尸遍满地。
他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才抬头对着城下，不论是敌是友，皆一举手中酒。
举杯敬酒，敬的是誓死效忠的英魂亡灵；开怀大笑，笑的是自己虚妄一生。
突的大手一挥，端的是豪气万千，气宇轩昂。
少年皇帝此时意气风发，目光如炬，朗声高喊。
“朕赐，这天下纷争皆无罪……”
身在乱世，或主动或被动入战局皆是命中定数，终是成王败了寇，乱世半点不由人，不论对错与得失。朕，原谅了这天下。
“朕赐，过往云烟皆随风……”
父皇母后相爱相杀，上一代的情爱，当事人都未曾理清缘由，朕，从始至终都只是个局外人，过往种种不过是作茧自缚。朕，放下了这过往。
“朕赐，罪己无恕赏鸩酒……”
北凉征战四方，苛征税，轻农业，不顾百姓劳苦。沦落到如今国已无民，失信失心于百姓。
自也不能怪乎百姓如今弃之北凉于水火，毕竟他们身在北凉即身在水火，终究在朕的手里断送了江山。朕，自赏了这罪过。
此时应有百官谢万岁，
此间只闻墙外刀枪碎。
一酒饮尽宫门破，帝王一跃碎骨粉。终是一代天骄灭，悲叹造化不留情。
…………
韶华殿内，青涩稚嫩的太子虎着一张小脸，怒视着殿外跪作一排的太医，盛怒之下是恐慌。
看着躺在床上沉睡着的代绽，他守坐在对面的桌前，小眉头皱的像个小老头。
代绽醒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顿时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代战看见妹妹的笑魇如花，心中郁气顿消，让太医诊断并无不妥之后，便摆摆手让一干人等退下。
代绽看着他的动作，下意识的就想到皇兄不是那等不冷静残暴之人，储君培养之道，他向来学的很好。
突然闪过一瞬念头，皇兄如此深谙为君之道，梦中白骨谷之事他又如何会贪功急进？
看着代绽难得盯着自己发呆的痴傻模样，此时14岁的代战再沉稳也难掩心中柔软。
上手轻轻捏了捏那摸婴儿肥又柔软细腻的脸庞，调笑道。
“绽儿倒是好睡，独留皇兄忧心，此时醒来又是这般痴傻模样，莫不是真成了那等待宰之辈？”
这就是拐着弯儿骂她是猪呢，天天马背上野惯了，今儿不认真听还真不一定听得出来。
此时她也只是个做了个噩梦的13岁少女，一时愤愤不满，拍开脸上作乱的爪子。
“皇兄怎的骂人把自己也顺带捎上了？”
代战愣了下，才笑指着她，连道几声鬼精灵。
还未说什么，就被门外一声尖嗓打断。
“皇上驾到！”
代战一瞬收起脸上的笑容，沉稳大气，此时颇具梦中皇兄的模样。“儿臣参见父皇。”
代绽正要趿鞋而下，皇上无视代战，错开而至，开口声音威严，让人不敢反抗。
“绽儿不必行礼。”
要说当今世上还有谁不怕皇上，当属他们兄妹二人；要说谁敢亲近皇上，则只她一人而已。
代绽仿若未闻，自顾自下床行礼，还与她皇兄站在一处，这性子与她母后像了个十成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