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从燕心》第4章 媒婆（二）
从徐家出来的张媒婆，看着刘叔给王媒婆提的礼物，心里也亮堂起来。“老姐姐，徐家确实挺大方啊，你给我说她家哪怕事没成都给定银，这时不时的礼怕是当几个月营生了。”
王媒婆似有点跛步的慢慢走着，“那可不是好人家，好生意。要不是我这身体真真跑不动了，这生意我还要做下去。你上点心，给那姑娘找个好人家，纵是费心费力些，徐家不会亏待你的。”
“得了，我知道了。”张媒婆跳上回城的马车，“老姐姐，本来得送你的，但今儿个真真聊得太久了，我城里还有一户人家得去，你知道的，京城，得罪不起。”
“行了，我叫了车。等会儿就来，你记得徐家的事，快回去吧。”王媒婆对着张媒婆一顿招手，像赶着她走似的。
张媒婆赶得下一家，就是武义将军府。之前按周老夫人的吩咐，在烤鸭店安排相见的姑娘是在京城舅舅中书侍郎文家做客的湖州县令千金，那场相看虽然周将军匆匆离开，后来周夫人也表了没成的态度，但是这位千金倒是把武义将军看上了。文夫人想再跟周夫人沟通沟通，就请张媒婆专程再跑一趟。
张媒婆雇的车把她送到武义将军府门口就得赶着出城。张媒婆提着柳氏送的四方糕，直接就敲了敲将军府门。等了好久，不见有人应门，张媒婆有点着急的又敲了敲门。这不怪门房，将军府人少，外院平常就门房葛新一人守着，就在张媒婆敲门前，周将军刚从后门回家，葛新帮着葛三叔把将军的马安置好，才回到前院。平常将军府也没有外客，偶有安排，将军也会提前告知。所以葛新没想到有人敲门。
当葛新从二进门往回走的时候，听到了张媒婆的敲门声。开门一看，葛新认出是前段时间老夫人请来的媒婆。“嘿，张媒婆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张媒婆就着手扇敲打了一下葛新：“你是不是偷懒去了？老身在这里干站了一刻钟。帮我通报一下，我要见见老夫人。”
葛新没计较张媒婆的小动作，“我们老夫人已经回江州了啊。你还不知道？”
“这么快就回去啦，那将军的事儿是成了？”张媒婆确实没有想到主角周老夫人已经离开了，按照初次见周老夫人的情景，还以为周老夫人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这件事儿本发生在年前，这刚过完年就上赶着过来，怎么就回去了。
“事儿成没成，我这个做下人的可不知道。但是老夫人确认前两天就回江州了。你是还有什么事儿没说完？”葛新也是爽快人，想着媒婆上门也没有什么坏事，之前三叔还说府里快有女主人了，于是或多或少对将军的大事有点关心。
“那将军府里内宅的事儿，向哪位贵人禀请。”张媒婆想着，怎么都得把侍郎夫人的话带到，要不还不好交差。
“平常事告诉丁姑姑。”葛新对张媒婆挤了挤眉，“但是你要说的事，可能直接找我们将军比较合适。”
“鬼机灵。”张媒婆刚觉得将军的婚事找个外人不是回事，就听出来周将军本人在府里。“那劳烦小哥带我进去见见将军。”
葛新说：“我不保证将军会见你，你先在门房那里歇个脚，我去禀报了来。”
周行刚回了家，准备去瞧瞧儿子的马步。便得了葛新的请示，若是平常，周行可能就不会理会了，不过，此时的他觉着跟媒婆聊聊或许能得到些问题解决的思路，就让葛新把张媒婆引了进外堂屋。
“参见将军。”张媒婆着实给周行行了个大礼。周行很快就拂手让张媒婆起身。“听葛新说，张婆婆来找家母。可是有什么事情？不巧家母已经回老家了，若是之前的事情有什么遗漏，直接话语我也可以。”
牵线保媒本来就喜欢直来直往，直接见周行比跟周老夫人盘旋，对张媒婆来说，本来就是捷径。张媒婆笑到，说：“将军要我说，我也就直说了。前阵子，老夫人不是托老身给将军搭媒吗？不知将军是否记得，之前见过的孙小姐，就是在烤鸭店跟将军见过一面的湖州县令千金。”
周行着实有点懵，是的，他记得那天烤鸭店好像有位着蓝衣的姑娘，但当时他可一点儿都没在意，而且事后母亲应该也说过没作数的，现下是还有什么没有处理完？周行想着，直回道:“张婆婆，可是之前母亲没同你说明白。那天，我并没有注意什么姑娘，也怕耽误你的事儿，可是我们没说清楚？”
“不不不，将军，老夫人是回了话的。本也不是正式的相见，当时就想着安排将军和孙小姐留个印象。老身知道，将军是没看上。但是孙家的舅家，也就是当朝中书侍郎文家着实欣赏将军，觉着孙小姐与给周将军您是个好归宿，就托我再来了解了解。”
这位孙小姐，周媒婆也着实下了些功夫了，本来只是个外放知州的女儿，长得倒算是明艳，可惜心气高，在湖州当地挑三拣四，把自己拖成了十八岁的老姑娘，现在就着舅家的势想在京城找门亲。之前的介绍，不是嫌弃对方年岁大，就是官阶低。周行最初在她眼里也就是无脑鳏夫，还有两个嫡子女。若不是任着实职，能进圣人眼，这位孙小姐还不想见。当然这些肯定还是她那侍郎舅舅看到的。孙小姐还想着这个五品将军夫人算是她的备选，哪成想，周行比她更不上心，也没着她的道。周老夫人把见面的事儿说远了以后，文家和这个孙小姐倒是着急了。是啊，哪有这么多青年才俊，捧着正妻位给一个京城外官家的小姐。饶是给贵人做妾，估计也是不好寻得，怎么能不着急。
做媒婆，心里门儿清可场面话要说得舒服。张媒婆等着周行的反应。
周行也开口了：“了解了解？那个张婆婆，我不懂行，我虽与文大人不算熟悉，但是也同朝为官，时常能见到，这是还要了解什么？张婆婆，有什么你也直说，我也有些事情要请教你了。”
“哎呦，将军抬举老身了，将军有什么问题问老身，老身知无不言，哪能用到‘请教’。至于文家想了解的，还不是将军的意思，就是跟孙小姐、跟文家结亲，之前也没有说合，也不知将军觉得孙小姐如何？”张媒婆可不会提之前的歇气就是没看上的意思，事情还没有结束，还要有希望，必须要有希望，要不她可不好回文家夫人。反复提文家，也就想着侍郎官大一点儿，周将军怎么都得给面儿。
“我也不知道孙小姐怎样，说实话，那天我也没那心思。说到结亲，张婆婆，你也知道，前些日子，我母亲也托你忙活了一阵，我也答应她老人家，要把心思用在这上面了。不管文家、孙家、陈家、赵家……，我现在都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若是之前得罪了哪些小姐，我也只能多陪不是了。我倒是想问问，这个安排一般怎么回事儿？有什么办法确认两个人就合适呢？”
张媒婆一下就听懂周行的话了，心里窃喜还有希望，“周将军，您可是遇到好母亲了。一般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所之言。父母通过家室和品行考察，觉得合适就是合适，真正的夫妻都是婚后再摸索两个人的小日子。我们做媒人的，就是给各家传消息，在规矩内，多安排有意思的各家见面。像您这样可以自己挑选的，着实是老夫人疼你啊。”张媒婆转了转扇面，又说道：“周将军，之前见的若是您也没看清楚，不如再见见？或者您对未来夫人有什么想法，给老身说说，老身给你谋划谋划，您看成吗？”
周行想想，又向张媒婆问道:“之前见的还可以见？若是见了，下一步又如何呢？”
张媒婆又解释道：“若对方还未接亲，也有意相见，当然是可以安排的。相见后若是合心，接下来就是行六礼–纳采 、 问名 、 纳吉 、 纳征 、 请期 、 亲迎 。通俗点就是交换庚帖、下聘、定亲和成亲这些事儿了。”
“若是不合适呢？”周行又问道。
“呵呵，若是相看觉得不合适，只要各家对相看结果保密，把消息给我们媒人，我们自会处理好。结亲不是结怨，不合适也不会勉强。不过，这相看也不宜太多。即使是保密，但总有疏漏，看多了不结果，怕是以后再安排就不易了。”拿不准周行的想法，万一他也一直看不上，恐怕又要得罪人的张媒婆先垫了个底观察下周行的颜色。
周行皱了皱眉，又问道，“那如何能看很多，又不影响以后的？”周行认真的望到张媒婆，看着她有点变了脸色，补充道：“张婆婆，我的意思是一见面就要谈合适，好像不是容易的事情。就像我和小风，就是我的战马，刚开始见面它都不让我骑，我都是打了它好几顿屁股，又拿草哄了好几次，才慢慢上了它的背。中间也试了试其他马，就是没有比它更合意的，我才选的小风。我之前的夫人也是在她家酒肆喝了好几回酒，熟了以后才成亲的。”周行倒不是一个藏着掖着的人，直接就谈起玉娘。
于是，张媒婆又介绍了什么庙会、诗社等一系列方法，最后还是带到要让周行跟文家再见一面：“周将军，你要是相信老身，老身给你安排安排。就像最近的二月末，城外翠湖垂柳密了，京城内外的书院都会安排赛诗和射柳，那些还未出仕的公子都会去显露一手。与此同时，那些有意打听的人家，也会安排小姐们去翠湖附近赏春，他们有的是定了相见，也有些就是去扫个面，多些了解，本来不认识的或许就对上哪家，呵呵”张媒婆捂了捂嘴，“这中间只要对接得好，会成不少好事了。周将军要是有意思，老身给你也安排安排。”
听了张媒婆的建议，周行顿觉是个好主意：“那我先拜托张婆婆了。就把我当不认识的那种安排安排。”周行还是想着多见多看，不想着张媒婆可想让孙小姐跟他定个会面。
张媒婆自是往自己所想安排，也不用非得跟周行确认，反正都是她安排，总会让孙小姐跟周行再见一面，也算应了文家的交代。“好说，好说。周将军，一定给你安排妥帖。您就等老身的好消息吧。”
一天城外城里的拜访，此时的张媒婆放了心，疲惫感就上了身，匆匆拜别了周行，却是忘了放在备桌上徐家给的四方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