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狐蝠少年传》第5章 神秘的黄衫女
谁能料到韩通竟突然身形一挺,晃然立起,他朝黄衫少女朗声一笑、拱拱手道:“姑娘既有同伴寻来、已不再寂寞,恕在下不再奉陪了。”
说罢,他捷若飘风,一纵跃上自己的坐骑扬手一鞭,神驹往南疾驰而去。
原来、静躺湖滨,他早已运起师门“达摩心经神功”解开了制穴,机会一到,便远走高飞了。
如此一来,却把个多情的冬梅公主,恨得双足猛顿,忽然一言不发,飞上来人所乘的一匹高头大马,望前便追。
于是,前后二人,宛如流星赶月,一路疾驰,扬起一路漫天风尘!
那前来迎接的一老一少,如同见了丈二金刚,哪里摸得着头脑,但公主既在前面,他们便也急忙共乘一骑,跟着飞奔急赶。
这时正值午夜,天上银月耿耿,十分明朗。
韩通那匹马儿虽瘦,让人乍看不起眼,但驰行起来却四蹄翔飞,异常平稳神速!
加上他驭术精湛,调理得宜、因此,任身后冬梅公主丝鞭如雨点般急催坐骑,依旧是可望而不可及,始终无法赶上。不到一个更次,韩通便摆脱了黄衫少女。
他择了一条荒僻的小径,策马东行。
急疾继赶,日夜兼程,第三日上午,韩通来到玉门。
进了城,他找到一家名叫“好又来”的客店落了脚,以将息半月来横越大沙漠而滋生的疲惫和体耗。
这玉门、西望祁连山、北通沙漠,正在河西走廊的宽衢古道上。市面繁荣,生意鼎盛,人口密集,是西域古道上的热闹集镇。
玉门、也是“葡萄美酒夜光杯”的产地,大诗人李白,早有“春风不度玉门关”之句,可见这里也是风情与大漠那边迥然不同的地方。
这里出产的葡萄酒,乃是利用新疆的马奶子葡萄,以及取自祁连山雪山流下来的雪水精酿而成,果真是开坛芬芳香飘四方。到了这里,若不饮上几杯别有风味的名酒,算你是白走了。
正因为此,韩通也未能免俗,他进了客店,略洗了风尘,便走出客店,信步行到鼓楼附近的一所“醉仙楼”,在靠窗的一张空桌旁一坐,点了几样可口的菜肴,要了一壶葡萄酒,便自酌自饮起来。
渐渐地,天色已经入暮,各处灯火辉煌了起来。
因他坐在临窗,把杯向外,只见满天星斗挂在蔚蓝的天空上,闪闪发光,隐隐约约的祁连雪山,巍峨雄伟、这美景,多么令人人迷心醉呀!
楼下,便是繁灯似锦,城开不夜的玉门,此时已换成了与白天迥然不同的另一个面目。
一些王孙公子,游手祉绔,开始了真正的属于他们的生活,生意鼎盛的酒楼茶肆,柳巷青楼,此时已到了黄金时段,那玉竹管弦之声,处处可闻。
“醉仙楼”上也不时有人踏着木梯源源而来,不久,这里便座无虚席,喧腾之声,有如闹市。
韩通仍旧把酒临窗,欣赏着这异乡的独特夜景。
隔巷便是玉门城数一数竺的青楼“怡红院”。宫灯照耀下,可以看到惊燕叱咤,浮动在寻芳客的影子里、丝竹清歌夹着调笑,充斥在整个空问。
韩通听在耳中,不由得胸中春潮暗动,他赶忙回首桌前、一口吞光了杯中余酒。
偶一扫视厅内,陡然,他的心“格登”一下,猛吃了惊!
原来,对面桌前一满席的老少江湖人中,自称西天山冬梅公主的女子也赫然坐在其中,不过,此时她已换上了男旁若无人地高踞在上座。
黄衫少女也马上记起了这边的韩通,但她似乎不便相认,马上便又把眼光扫转开去,依旧一脸的冷漠,再也不朝这边一觑。
韩通赶忙侧坐向外,将壶中的余酒倒尽。
此时,只听那桌中有人在高声道:“公子爷不用性急,天山那小丫头绝对逃不出咱们的掌握,手到擒来是必然之事来,为我们的胜利干一杯!”
几个老少江湖人立即起身,碰杯叮当,狂笑声不绝。
韩通此次入关,正是因为听了辎衣神尼的相告,一路查访寻找爱侣,此际闻此言语,心中不由一动,立即屏住心神,凝神静听。
这伙人干了杯,其中又一人轻笑着道:“咱们如今擒住了那黑小子,就不怕她不灯蛾扑火,自投罗网了。”
对方语音虽低,但韩通却听得句句清晰、一字不遗。他在心念中联想起黄衣少女在湖畔吐门相询之事,感觉到她与银河仙子之间必有过节,因此,他们的出现,事情十分可疑!
黄衣少女坐在那边,口中却始终一言不发,仿佛精神痿靡,闷闷不乐……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的功夫,那伙人意兴阑珊,嘻嘻哈哈闹闹嚷嚷地簇拥着黄衣少女下楼离开了醉仙楼。
韩通便也赶忙付清了酒资,暗中在后盯梢。
他跟着这班人,走到北城一座僻静的巷子里,眼看着他们一窝蜂进了一座高大漆黑的大门中。
他在外又等了片刻,看看天色,大约已到了二更时辰,小巷里来往行人已很少出现,于是,他走近这所漆黑大门的全院,肩头微晃,便闪电般地一下纵上了屋顶,再轻轻地一纵,便宛如一片落叶般飘进了门内宅院。
他见四周一片静寂,惟有大厅上的灯火通明。于是,轻步蹑了过去,隐身窗下,悄悄将目光射入厅内。
但见富丽堂皇的大厅上,或坐或立,黑压压地聚了一群江湖汉子。
他一眼就看清了厅中为主的一男一女,乃是八表飞鹰的手下香主“白面书生“鲍同,那位身穿白丝罗衫,风流娇艳双眸勾人的是天山派掌门的侄女,“雪山白狐”司空嫣红。
他们分别一左一右,坐在黄衫少年二侧,其神态显得十分的敬畏。
再一搜看,又发现一根石柱上,正绑缚着一人,细一辨认,竟是银河仙子家中的保镖罗维。
此时,他心知刚才所怀疑的事情一点不错。
于是、韩通稍一思索,就乘着厅上的众人正在娓娓聚议之际,捷若电光飞石,一下就闪身到了罗维身后。
他麻利地运聚神功,扭断牛筋绑绳,然后轻声密告罗维自己是谁,以及今晚如何行动后,又依旧隐去。
那黑大汉正在懊丧之际,突见天上掉下来这颗救星,立刻喜不胜喜、精神随之一振。韩通退后,他陡然一舒筋骨、一纵身跃到厅前庭中,岸立如塔,声若巨雷,厉声喝道:“狗男女们快拿命来,你罗大爷等得可不耐烦了。”
此言一出、顿时满厅群贼面面相觑,一片愕然!
尤其是雪山白狐,其状十分惊恐,她目视廊下木立的几个持刀壮汉,粉面一沉,怒叱道:“你们这群废物,行事怎地这般粗心,连作个绑缚都不牢靠?”
又有几个胆大的,一跃出厅便向罗维冷笑道:“猪脑壳你快趁早乖乖听候发落,否则到时就有你的好受了!”
不料想这几个人刚一发难,但见黑大汉罗维便哈哈笑,双掌一齐向前微扬、他们刚刚迈出步伐,顿时感觉穴道倏地一麻,个个如同泥塑木雕,直立在漏水檐前,一动也不能动了。
继而又有几个汉子纵出,其结果也无二致。一眨眼间,庭前空地上,宛如城隍庙里的小鬼,竖眉咧嘴,伸拳立掌,张牙舞爪,怪模怪样,极其可笑地站了一大堆!
雪山白狐顿时面色一寒,她细腰一扫,耸身而起,向外娇叱道:“何人大胆,竟敢在此鬼鬼崇崇地捣蛋?”
因为她是天山掌门的侄女,对身为保镖的罗维的技艺修为,心中早已有数,他是不可能突然居此神功的,之所以目前发生如此状景,必定是暗中有人捣鬼!
那位油头粉而,三角眼,鹰勾鼻,风流自得的“白面书生“鲍同、也脸挂惊容,一摇三摆地捏着铁骨折扇,随后向厅中走出。
只有黄衫少年,仍旧高座不动,只是脸上掠过淡淡的丝微笑。
罗维站在廊前,双指并戟,直指“雪山白狐”司空嫣红喝道:“妖婊子你听着,你敢在此与奸贼鬼混,今天我要替老庄主清理门户了!”
雪山白狐似乎是数经大敌,久历沙场,但见她一味戒备地缓缓行进,一面将二目不住地往暗处细细察看,而对黑大汉的喝叱,理都不理!
突然,她停步立身,若有所见似地向院中花丛发话道:“是如虹姐么?都是一家人,不妨出来叙叙再说,西天山董媚公子寻了你好几年了,现正在此间相待,愚妹正准备着喝你们的一杯喜酒呢!”
她说这话,明显是一种诈语。但也无疑是要暗示敌人,自己这里也有强手在座,不可等闲造次!
不料她正眼看着毫无反应,又准备向前移动几步时,却突然看见檐前飞下一圈暗影、一惊之下,正欲疾退,可哪还来得及、但觉倏地脖子上一紧,她连哼都来不及哼上一声,便已被人凌空吊起。
大厅中登时灯烛齐黯,群贼个个吓得胆惊魂飞。
幸亏黄衫少年及时飞身迎敌,舞掌向外推出一股劲气相拒,以及白面书生应变神速。铁扇飞抡、方才未被所伤。
不过尽管如此,那些首当其冲、适才受制的贼子、此时已倒得满廊满地了。
就在灯光复明以后,不仅敌踪杳然,那保镖罗维擒捉了雪山白孤,也早已跑得不知了去向,而黄衫少年,拔剑追出、也不知到了何方!
这种情形,顿时气得白面书生鲍同暴跳如雷,同时也惊得冷汗横流!雪山白狐现在已落入罗维之手,若是带回天山,岂会有她的好果子呢?于是他不由得心急如焚,忙挥舞铁扇、刷刷点开倒地群贼的被制穴道,率领他们出宅分头搜寻,乱作一团
无疑,这是韩通策划的杰作。
不过,尽管他快捷如电,但也未能逃过黄衫少年的眼睛。加之他要掩护罗维脱身,所以不得不故意若即若离、时隐时现地吸引着穷追不舍的黄衫少年向城外南郊的祁连山脉奔行。
幌眼便一走一追地奔行了数十里,前方陡然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小树林。
韩通暗中一喜,顿时加快步伐、穿林而人,隐身树丛,心道:“看你这个丫头还往哪里去!”
他旧日的初衷未改,不愿为此无故结冤树敌!
只见黄衣少年也毫不迟疑地扑进林中,目光四下一扫,冷冷一笑,高声叫道:“我一把火烧了这片林子,看你还往哪里藏身!”
说罢,她真的从囊中取出火折子,唰的点燃一道火光弯腰便向枯草上引点。
这一着倒使韩通大感意外……
哪知恰在此时,忽听不远处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高喝道:“是何人吃了豹子胆、敢在老夫林中撒野?”
黄衫少年停手一看,原来林中深处,隐隐还有一座竹篱茅舍。篱墙外,正有一位身材高大,秃顶长须的老者在而对这边吆喝着。
黄衫少年并不示弱,她扔掉手中的火折子,接口淡淡地道:“撒野又如何,难道本公子爷还怕你老儿不成?”
那位秃顶老人闻言,面色陡沉、双目直视,射出两道宛如寒电般的精光。
半晌,他才沉声问道:“你这狂小子是何人门下?快说。”
他的声色低沉却浑厚异常,不用说,他是一位在此隐居的武林高手。
黄衫少年却不以为然地傲然答道:“我要是不说呢?”
秃顶老人火了,怒道:“你还如此浑帐?”
黄衫少年冷笑一声、哼道:“你老儿就别装蒜了,快把张姑娘请出,我且饶你不死!”
原来,暗夜之中,她竟把前而的韩通,当成是银河仙子张如虹了。
此时,韩通为了不招惹麻烦,又树新敌,正准备开溜隐退,但事情既发展到了这种状况,他想,自己一走,必定会遗祸地主秃顶老头,这实在是不义之举。于是他仍旧隐号在大树后面,继续旁观着。
那位老者,闻言立刻沉吟不语,那样子,似乎是惆然摸不着头脑,也似乎是正在准备着出手击敌。
良久,黄衫少年已感不对、她倏地眉毛一扬,自言自语地道:“我懒得同你们罗嗦,还是放一把火干脆!”
她从地上捡起火折子一打,一股火苗立刻腾地升起,他将火苗往侧方草丛一点、立刻有一篷火舌冉冉而起。
正在此际,蓦地从斜里呼地激射出一蓬银光,宛如一条彩练长虹、对着黄衫少年头顶一罩而下。
藏在树后的韩通也不禁大吃一惊,赶快暗聚神功,以示戒备!
黄衫少年眼见来势劲猛,立刻一纵而起,身影左闪右让,以避虹光,同时,她双掌齐挥,卷起一片疾风,向虹光起处连拍不已!
尽管如此,那激射而来之物,却丝毫不见稍减、而且此物仿佛是有灵性,飞洒若剑、簌簌有声,寒气四溢!
一时间,直迫得黄衫少年既不甘如此退出,可又辨不清射来的是何种暗器,只得一味纵向林空,满场飞舞,腾挪相拒,十分辛苦。
树后的韩通,隔岸观火,冷眼旁观,自然看得清楚。他发现,原来是有人在利用茅屋后的飞瀑在作暗器戏弄黄衫少年,而黄衫少年却始终以为是什么连环暗器,一味地躲避不已,因此心中不觉暗自好笑。
游戏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水箭方才戛然而止,秃顶老人仍站在茅屋前头,手指黄衫少年叱道:“狂小子、还敢纵火不?”
他的话声未落,蓦见树梢上有无数小黑影飞坠而下,落地一看,原来竞是近百只毛耸耸的小猴子。
这些猴子个个爪子上握着一攴黑黝黝的叉状武器,它们一聚一散,滑碌着园溜溜的小眼,各按不同的方位,进退有致,列阵有序,密密层层地将来敌围在场子的核心。
秃顶老者此时又冷冷地喝道:“大阻狂徒,竟敢擅闯老夫的清修之所,还不赶快报出师承,听候发落!”
黄衫少年展目回顾而上,倒也毫无惧色。她淡淡地笑,昂首反问道:“就凭你这几只畜牲也能奈何本公子么?”
秃顶老者哈哈一笑,冷声道:“狂小子,你可别小看我这些猴子、实话告诉你,它们个个手持的竹剑,乃是苗疆著名的绝毒之物与芒刺、这东西见血封喉,神仙难当,你自信能逃得了么?”
黄衫少年闻言,脸色倏地一冷,厉声道:“老畜牲你放肆,西天山董嵋公子在此,你竟敢如此无礼?”
秃顶老者凝目一视,脸上仿佛有了惊喜,半晌,他才寿眉一扬,开口道:“狂小子!原来你是勃娄陀老怪的门下,哈哈,我老汉都看走眼了!”
接着,他又是一阵仰天长笑,笑声倏止,他又冷声道老夫正要找一些纯阴之物合药,今天你自送上门来,这再好不过了!”
他似乎对西天山的威名,并不在意。
黄衫少年顿时面色一寒,冷冷地道:“你老蛤蟆想吃天鹅肉,哼,怕不会这么好办呢!”
于是她先下手为强,冷不防屈指一弹,立刻有三颗飞弹飞出,并在空中“啪,啪”爆裂,依风散开,弄得满林奇香!
韩通赶忙取了一粒师门祛毒空丹含在口中,屏住呼吸,静立原地。
可那秃顶老者,似乎并不畏惧这武林闻名丧胆的西天山独门暗器,他迎着飞弹、不但不避,反而若无其事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喂,好香!再来几颗!”
奇怪,四周猿猴在这恶毒之物而前,竞也没有任何异状。
黄衫少年不由大感惊骇。这飞弹乃是他师门一绝,从来在江湖上就很少人有能当,可如今人家竞当成了免费亨用的花香,毫无威力可言,可想而知,人家的技艺是何等的高明了。
秃顶老者见黄衫少年一脸的困惑之色,便又是一声哈哈、道:“狂小子,奇怪了是不?”
说罢、他声色一厉,又续道:“我今天明白地告诉你,老夫这几天正多服了些蒙古高原所产的星星草,说不定你这小子的生血可以用来调和龙虎,你若顺从老夫,尚可考虑从宽发落,否则,今日必死无疑!”
黄衫少年还是毫无退意,他冷笑一声,哼道:“你老怪做梦去吧,鹿死谁手结果还早得很呢!”
接着,她又俊眉微轩,道:“有种的不妨亮个万儿给本公子听听!”
秃顶老者闻言,又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娃子,叫什么来着?”
黄衫少年面不改色,抬眼叱道:“本公子姓董,名嵋,你且记住了!”
“好名儿,啧啧,好名儿!又香又艳。”秃顶老者手捻长须,沉吟了半晌,方才巨目一睁,报出名儿道:“老夫乃冰川古蛮叟,你小子可记清楚了!”
本来连韩通也以为这个老者,必定是个大有名气的人,如今听说“古蛮叟”三个字,竞是闻所未闻,一个江湖上不见经传的角色。
黄衫少年也登时哑然失笑道:“本公子还以为你这老头是个什么有来历的人物,原来乃是个无名之辈啊!”
这种话,很不礼貌、她当然是有意在讥贬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