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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源往事最新章节(陈大齐万园福小说全文阅读)

小说:宝源往事

主角:陈大齐万园福

作者:芥末风干肉

最新章节:第4章 寻宝1

简介:通过对上世纪九十年代西南边陲小镇青年生存状态的描写,在跌宕的故事情节中,探寻人性的善恶,折射时代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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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源往事》第1章 孤独的陈老师

川黔交界的大山皱褶里有一个名叫宝源的小镇。

宝源镇依山傍水,绿水河从镇前流过。河边一排吊脚楼和对过稍显现代的商店、邮局、学校形成了小镇唯一的一条街。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春风也吹到了这个深藏于大山中的小地方。由于镇旁的万家湾煤矿效益不错,甚至有不少外地人来这干活。

随着人口的增加,小镇在膨胀。

老街地势逼仄,只能往河对岸发展。很快,对岸便长出来一条新街,街上出现了卡拉OK,电子游戏厅,台球室,录像厅,发廊……那个时代该有的消费场所都有!

老街上的学校、邮局、政府部门也都搬到了河对岸,一开始,人们白天在北岸新街上班,晚上回南岸老街睡觉,渐渐地,很多人舍弃了吊脚楼,不回老街了。

陈大齐一家是原住民。父亲是镇政府的资料员,母亲是镇小学老师,小伙子马上中师毕业,毫无悬念的会成为镇小学老师。按今天的标准来看,家境也是不错的。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在陈大齐快毕业的那年初夏,宝源下起了几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雨,横穿宝源镇的绿水河河水暴涨。

恰巧,那天是周末,陈大齐的父母都在城南的老宅里。老宅靠山,夏季更宜人,虽然陈父在新街有套不大的福利房,但很少住在那,父母更偏爱老屋,用他们的话说,老地方有感情。

那天夜里,镇上的人们被一阵巨大的轰鸣声惊醒了,像火车声,像千军万马碾压大地的感觉。第二天,新街的人们发现,河对岸的老街不见了,平日高耸的山峰也受伤了,像一个巨人的肩膀被硬生生扯了下来,露出长长的猩红的伤口。

老街被泥石流埋了。

陈大齐得到消息,连忙从县师范学院赶回宝源。他需要过河,唯一一座联通南北的石桥被冲垮,河水暴涨,没有摆渡船。北岸站满了和他一样焦急的人,哭喊声一片。

他看着对岸那被泥石流夷为平地的老街,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独、绝望、撕心裂肺的痛、不顾一切的冲动。他和几个人一起跳进湍急的洪流,奋力向对岸游,然而,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下游飘去,浑浊的巨浪劈头盖脸的扑来,随着岸上的尖叫声,他被漩涡卷到了水底,失去了知觉。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身边坐着泪流满面的姑姑。姑姑说,幸好当时有消防员在岸边,要不然没人敢救你。老的命不好,遇到天灾没有办法,小的要好好活着,路还长着呢!

陈大齐脑海一片浑噩,仿佛自己还在水中奋力游着,游着……一转身看到妈妈拿着竹棍站在岸边,河水把他越推越远,母亲就站在岸上看着他,越来越远……他伸出手哭喊起来—妈妈。

姑姑帮他擦去泪水,轻声说:“好好休息吧。”

父母的突然离世让陈老师一蹶不振,他的人生遭遇到第一次重大变故,而且是不能承受之重。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没去学校,每天跟着很多人去南岸刨土烧香,告慰亡灵。刨是刨不出来了,半边山都塌下来了。

同时,小镇的人们产生了幻灭感,悲观情绪在蔓延,什么明天未来都是浮云,吃好喝好玩好,不亏待自己才是真理。

很快,新街上的各种消费场所生意火爆,饭店、宾馆、洗浴、歌舞厅…….一家接一家地开起来,宝源一度成为远近闻名的娱乐圣地。

陈大齐和一群同样失去了亲人的同龄人一起,很快学会了吃喝嫖赌。他勉强拿到了毕业证,在母亲老同事的关照下被安排到镇小学教语文。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陈大齐收支失衡,入不敷出。

一帮哥们说他工作好,有铁饭碗,消费场合都引诱他买单。

陈大齐醉眼迷离,把兜里的零钱全掏了出来,往桌子上一拍:“看吧,没有了,找妹妹都没钱了!”

自己已经无父无母,了无牵挂,反正是得过且过,无所谓。

吃喝玩乐之后,各回各家,剩下的只有孤独。时间长了,他觉得自己更喜欢一个人呆着,更安静。狐朋狗友的喧嚣热闹原本就不是他想要的。而且,势利的家伙们见他实力不济,并没有多少油水可捞,都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他。

于是,他成了一个真正孤独的人。

周末,陈大齐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今天逢赶集,身边穿行着肩扛手提的山民,空气中充斥着各种土特产的味道。

在这天无三日晴的山区地方,感觉什么都是湿漉漉的,新修的水泥路面上泛起一层薄薄的泥浆,无数的脚印在上面重复着。

陈大齐的白色回力鞋在众多脚中显得突兀,白得耀眼,简直是这和谐环境的破坏者。于是,一只黑皮鞋径直朝这耀眼的白色踩了过去。

“哎哟!不好意思!”皮鞋主人看着陈大齐故作惊讶:“陈老师,是你呀?”

“万牯牛!”,陈大齐看清来人,一拳挥了过去。

拳头没打着,万园福嘻笑着躲到一边,陈大齐更生气:“你可以打你爸爸的脸,但是不可以踩你爸爸的鞋。”边说边追。

和万园福一起的一个小伙伸手拦住了陈大齐,万园福说:“没关系,我和我发小开玩笑的。”

“有这样开玩笑的吗,老子新买的鞋。”陈大齐消不了气。

“就只有你敢给我这样说话!”万园福瞪着眼:“明天中午来我火锅店吃饭,我新开了个卡拉OK,请客!”说完,搂着陈大齐的肩紧紧拥抱了一下,带着随从走了。

这个万园福就是万家湾煤矿老万总的独子,陈大齐的小学同学,宝源镇鼎鼎大名的万哥。

小万同学任性,嚣张,唯我独尊,镇上的同龄孩子被他欺负个遍,学校老师和家长们通常选择隐忍,因为人家老爹有能耐,是远近闻名的宝源镇首富。

客观公正地说,除了好事,什么事都干。

新街中段最为繁华,万园福的火锅店和卡拉OK就在这黄金地段,两店肩并肩挨在一起,都是两层,一楼散台,二楼包厢。论门面论排场,整条街也是数一数二的。

陈大齐在万园福的酒席上认识了一个人,玫瑰发廊的老板娘。

万园福醉熏熏的,端着酒杯挨桌敬酒,来到陈大齐这桌:“在座的各位领导各位朋友兄弟姐妹们,感谢你们看得起我小万,多的话不说了,大家一起整一个,感谢感谢!”。

喝完一杯,万园福搂着陈大齐:“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就给我这发小提,陈老师,我发小,我从小就欺负他,他要没招呼好你们,我就打他!”

众人都知是玩笑话,但陈大齐心里却不是滋味,这王八蛋总是自以为了不起,说话做事从不考虑别人,当着这么多人说这话,让自己是多么的难堪,却又不便发作。

陈大齐尬笑着,让万园福赶紧滚。

社会就是这样,以实力论英雄。曾几何时,万园福一度被家长们作为反面教材,督促自己的孩子要好好学习,不要变成像万园福那样的学渣。现在看来,现实打了无数人的脸,学渣风生水起,趾高气扬,学霸畏畏缩缩,苟且偷生。

同桌中一位20多岁女孩尤为引人注目,目测身高1米7左右,长发披肩,穿一套牛仔春装,柳眉杏眼瓜子脸,文静中略带沧桑,身材凹凸有致,淡淡的妆容,妩媚而不妖艳。一看就不是这山里人。一开始,女孩并没有多话,自顾自地吃喝。

陈大齐两杯烧酒下肚,兴致来了,他举起杯子对那女孩说:“这个幺妹,没见过,我和你碰个杯。”言下之意,希望对方借此自我介绍一下。

“谢谢!”女孩连忙端杯起身,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我是北方人,刚来宝源,就在万总对面开了个小理发店,喏,就是那家!”女孩透过窗玻璃,指了指街对面。大家望过去,果然看到街对面的“玫瑰发廊”招牌。回过头,女孩继续说:“我先和陈老师干了这杯,然后再敬在座的各位一杯,希望大家以后多多照顾!”

看着女孩把酒喝下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旁边的另一个女孩说:“霞姐真厉害,酒量不小。”

有人接话了:“就是,一看就是高手,宝源人喝酒是一杯一杯碰,不兴吃大锅饭哦!”

“来嘛!怕啥子嘛!”女孩学着本地口音,故作夸张地捋了捋衣袖,众人大笑。

桌上的气氛彻底活跃起来。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宝源镇能听到普通话属实是稀奇事,陈大齐讲课也是用方言,偶尔卷着舌头说上两句,自己听着都难受。

因此,这个像播音员一样的美女让人们印象深刻,最要命的是长得还好,说话带点烟嗓,举手投足大方得体,一看就是大地方来的,见过世面,懂江湖。自然,就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

今天,靓丽自信的霞姐担当起这一桌的主角,在她的带领下,大家推杯换盏,边喝边聊,原本陌生的一桌人很快就熟识了。

阿霞自己说是河北人,父母都离世了,和哥哥辗转到了宝源,哥哥通过朋友介绍在万家湾煤矿挖煤,自己会理发,就在街上开了个理发店。

看着眼前这个左右逢源,长袖善舞,自信大方的女孩,陈大齐仿佛遇到了他生命中一直渴求的女神,他希望能对这个女孩有更深入的交往,了解她,亲近她。这种感觉,应该就是一见钟情式的喜欢。

然而,万园福席间几次过来,放肆地将手有意无意地搭在阿霞的肩上,不知趣的插话打岔,像只苍蝇。

陈大齐想,等他的拍子足够硬的时候,他要拍死这只苍蝇。

让陈大齐没想到的是,席散后阿霞主动对他说:“陈老师,看你头发该修了,走,到我那去给你剪剪。”

“好啊”陈大齐求之不得。

到了玫瑰发廊,阿霞喊:“苗妹,给陈老师先洗个头。”

给陈大齐洗头的是席间和阿霞坐一起的女孩,十八九岁的样子。阿霞说是上个月招的学徒,家就在后山苗寨。有一次来店里卖竹笋,主动问招不招学徒,她想学理发。阿霞见这小女孩挺大方,长得还水灵,刚好店里需要帮手,就答应了。

陈大齐笑问:“苗妹,老板娘给你发工资不呢?”

苗妹笑而不语,阿霞接话道:“我这个徒弟聪明又勤快,不但要发工资,还要多发,而且啊,等我哪天离开宝源了,这间发廊都可以给她。”

“我去,这么大方的老板,还要不要招人,我也来!”陈大齐调侃。

阿霞让他坐到椅子上,围上围布,看着镜子里的陈大齐,认真地说:“你有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多少人羡慕啊,你就好好教你的书吧,像我们这种四处漂泊的人,才体会得到稳定踏实的生活是多么的好。”说完故意白了他一眼。

陈大齐嘴拙,竟不知道如何回答,阿霞的言下之意是他不懂得珍惜了?

“怎么剪呢?修一修?还是换个发型?”阿霞问。

“修一修吧,短一点薄一点”,陈大齐答。

他的头发并不长,一个星期前才在学校门口的流动剃头匠那剪过。剃头匠是个瘸子,收费合理,技术过硬,更重要的是,懂得与时俱进。除了能帮老汉们刮光头,剪平头外,还能剪出当下流行的港台明星发型。他会拿出一本帖满明星大头贴的硬面抄让顾客选,选中哪个指哪个,陈大齐指了个郭富城给他,剃头匠说没问题,然后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镜子一照,完事!两块钱!

看着镜子里的脑袋,说不上哪不得劲,也没觉得哪不妥。

镇上的人没几个进过正规发廊,在他们看来,这是高消费场合,剪不起。

看着阿霞的红指甲在眼前晃动,闻着女人身上的隐隐香味,陈大齐心里有说不出的惬意。即便是多一倍的钱,也值!读了多年书,价格与价值的关系还是厘得清的。再说了,他原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虽为毫末技艺,确是顶上功夫!一路洗剪吹下来,加上细致的磨边修角,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

如果用画画作类比,剃头匠的技术是泼墨山水,形不重要,但求神似;而阿霞的可是精描细绘的油画。陈大齐终于搞清楚剃头匠差点啥了。

阿霞小心地给陈大齐前额的头发定型,问苗妹:“怎样?像不像吴奇隆?”

“像得很,好像哦!”苗妹不失时机赞扬道:“霞姐,你技术真好!”

“哪里是我技术好,是人家陈老师长得帅,苗妹,介绍给你当对象好不好?”

苗妹一听,羞红了脸,悄悄地躲进了里屋。

陈大齐虽是见过世面的,但第一次被大姑娘如此评头论足,也略显尴尬,正欲说点啥,万园福进来了。

“老板娘,洗头!”万园福余醉未消,一屁股坐到躺椅上,闭着眼睛喊。

“好!来了!苗妹,给万哥洗头!”阿霞应道。

“我要你洗!”万园福强调。

“我再帮陈老师修一下,马上就好。”

万园福一听,睁开了眼睛:“陈猴子!你龟儿婆娘都没得,你剪这么好看干啥!”

陈大齐自小瘦弱,陈猴子这个绰号就是万园福送的,同龄人都知道。为了这个绰号,他小时候和万园福打过架,但打不过,万园福体质好,壮得像头牛犊。

输了架不能输嘴,他便管万园福叫万牯牛,只是,猴子便总被牯牛欺负。

万牯牛又说话了:“老子今天喝多了,没招呼好你,你就来给我抢阿霞是不是?”

阿霞安抚着陈大齐,示意他别出声,“万哥,说些啥呢!陈老师是来照顾我生意的,和你一样,都是我的客人。”

万园福来劲了:“和他一样?我和他不一样,他是老师,我是二流子,但是,你搞清楚,看看是老师厉害,还是二流子厉害!”说完,神经质地哈哈大笑。

“你厉害!”陈大齐没好气地回应,掏出五块钱放在柜台上,转身欲走。

万园福一下窜过来,拽着陈大齐:“你龟儿开不起玩笑,老子一直都喜欢和你开玩笑,陈猴子,我一直都拿你当发小,当朋友,我一直都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爸打我,追我出来,是你妈妈,我的班主任,把我带到你家,住了一晚上,要不然,我就要睡大街,你妈妈是个好人,我一辈子都记得。长大了,你就不跟我一起耍了,不理我了,但是,你看,我也没找过你麻烦嘛!有啥子事你不要见外,你给我说,这街上没有老子摆不平的。”

“好好!你先去洗头!”陈大齐不愿纠缠,抽身离去。

提到母亲,陈大齐心中五味杂陈,他要是像万园福这么有钱,马上就叫人把父母的遗骸发掘出来,花多少钱都愿意,然后找块风水好的宝地,让父母安息。可是,现在的自己只能图个温饱,空有孝心却无能为力。确实,正如万园福所说,人家现在并没有整自己,害自己,平时也少交集,为什么自己心里不爽他呢?难道是自己的无能而产生的羡慕嫉妒恨?

想到阿霞,他又控制不住的厌恶,心里像吃了只苍蝇,万牯牛——万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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