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九重春色锁玉堂是一本让人欲罢不能的宫斗宅斗小说,作者锦衣怪客以其独特的文笔和丰富的想象力,为读者们带来了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世界。小说的主角杨清澜勇敢、聪明、机智,深受读者们的喜爱。目前,这本小说总字数达到148796字,喜欢阅读的你,千万不要错过这本精彩的小说!
九重春色锁玉堂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小瀛洲夜惊的波澜,被强行压制在椒房苑内,未曾扩散。杨玉环经此一吓,果然收敛了许多,连着几日都称病不出,只在锦云院内静养。寿王李清来看过两次,神色依旧沉郁,夫妻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薄冰,相对无言。
杨清澜则借着“照顾堂妹”的由头,也减少了外出,暗中却让幼春更加留意宫中的风吹草动。那夜神秘的“裴兄”如同鬼魅般消失,再无线索,而李清对此也闭口不谈,仿佛那晚真的只是一场巧遇。但这份平静,反而让杨清澜更加确信,水面之下,暗潮愈发汹涌。
这日清晨,幼春从尚食局取早膳回来,脸上带着几分异样的神色,低声道:“娘子,听说今日宫中要举办一场‘金箓大醮’,是陛下特为祈求国泰民安、圣体安康而下旨举办的,由张果老仙师亲自主持,就在长生殿前的广场上!场面大得很,后宫有位分的娘娘、诸位皇子王妃、还有得宠的宗室勋贵都要去观礼呢!”
金箓大醮?杨清澜眉心微蹙。这是道教最高规格的斋醮仪式之一,非同等闲。皇帝在这个时节点于离宫举办如此盛大的法事,其用意恐怕不止于祈福那般简单。是真心信奉?还是借此彰显某种姿态?或是……另有图谋?
“咱们……要去吗?”幼春试探着问。按制,杨清澜并无正式品级,本可不去。但如今她身处漩涡,这等场合,缺席反而引人猜测。
“去。”杨清澜沉吟片刻,果断道,“替我准备一套素净些的礼服。”她倒要亲眼看看,这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张果老,以及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醮,究竟藏着什么玄机。
巳时正刻,长生殿前广场已是旌旗招展,香烟缭绕。汉白玉铺就的广场中央,早已搭起高大的醮坛,按天地人三才布置,悬挂着繁复的幡幢,陈列着各式法器。坛下,身着法衣的道童手持香花灯烛,肃然而立。文武官员、皇室宗亲、后宫妃嫔按品级分列两侧,鸦雀无声,气氛庄严肃穆。
杨清澜的位置在女眷队列的末梢,并不起眼。她悄悄抬眼望去,只见御座设在醮坛正对面,皇帝李隆基身着绛纱龙袍,头戴通天冠,面容在缭绕的香烟后看不真切,唯有一股沉凝的威压弥漫开来。武惠妃坐在他下首,凤冠霞帔,神色端凝,只是偶尔掠向醮坛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太子、寿王等皇子位列前排,个个屏息凝神。
吉时到,钟磬齐鸣。在一众道士的簇拥下,张果老缓步登坛。他今日穿着一袭紫金道袍,手持拂尘,白发白须,面容红润,步履沉稳,确有一派仙风道骨。他于坛上焚香祷告,步罡踏斗,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仪式繁复而冗长,从请神、献供到诵经、宣词,一步步依科演教。阳光逐渐炽烈,广场上不少人已是汗湿衣背,却无人敢稍动分毫。杨清澜静静看着,心中并无多少虔诚,更多的是冷静的观察。这张果老动作娴熟,神态从容,确实不像江湖骗子,但其所谓的“法术”,至今未见施展。
就在众人渐感疲惫之时,坛上的张果老忽然一声清啸,拂尘向天一指!只见醮坛四周预先放置的几座铜制香炉,无火自燃,腾起尺许高的幽蓝色火焰!同时,他袖袍一展,竟有无数五彩花瓣凭空生出,纷纷扬扬洒落坛下,异香扑鼻!
“神迹!仙师显灵了!”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许多官员、妃嫔面露惊骇与敬畏之色,甚至有人当即跪拜下去。
皇帝李隆基的眼中也爆发出炽热的光芒,身体微微前倾,紧紧盯着坛上的张果老。
杨清澜心中却是一凛。无火自燃?五彩花瓣?这不过是些简单的化学戏法或是机关技巧!利用白磷的易燃,或是预先藏好的花瓣机关……这等手段,骗骗无知古人尚可,岂能瞒过她的眼睛?然而,在这庄严肃穆的场合,由皇帝深信不疑的“仙师”施展出来,其迷惑性与影响力,却是巨大的!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宗室队列,寻找那个月白色的身影。果然,在岐王李范身后,李清静立其中。他并未像其他人那般震惊或敬畏,只是平静地看着坛上,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与他无关的表演。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他目光微转,与她对视一瞬,那眸中深不见底,带着一丝了然的淡漠。
他果然也看穿了。杨清澜心中稍定。
法事继续进行。张果老似乎消耗颇大,额头见汗,但精神却愈发矍铄。他取过一道早已写好的青词表文,在坛上焚化,青烟袅袅直上云霄。随后,他转向御座方向,躬身一礼,声音洪亮:
“陛下虔心感格上苍,昊天金阙已有回应!降下法旨,佑我大唐国祚绵长,陛下圣体康泰,然……”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天机显示,紫微星畔有晦暗之气萦绕,恐妨圣道,需以至亲纯孝之心,于离宫静修祈禳,方可化解!”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紫微星象征帝星,晦暗之气妨圣道?还需至亲纯孝之心在离宫静修祈禳?这指向性,未免太过明显!至亲,除了皇子,还有何人?而在华清宫这离宫之中,哪位皇子需要“静修祈禳”来证明“纯孝”?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投向了站在前排的太子李瑛!
太子李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身旁的鄂王、光王亦是面露愤懑之色,却又敢怒不敢言。
武惠妃垂眸敛目,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微微勾起一抹冷意。
皇帝李隆基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锐利如刀,在太子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过醮坛上的张果老,最终归于一片深沉的莫测。
“仙师此言,朕记下了。”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整个广场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杨清澜在人群中,只觉得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这哪里是什么祈福法事,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政治构陷!利用鬼神之说,借刀杀人!张果老,不过是某些人手中一把锋利的刀!而执刀之人……她的目光掠过神色平静的武惠妃,以及那位高深莫测的帝王。
金箓大醮,竟成了催命符!
大醮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气氛中结束。皇帝起身离去,未发一言,但那沉凝的背影已说明一切。百官宗亲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看向太子李瑛的目光充满了同情、怜悯,亦或是幸灾乐祸。
太子李瑛失魂落魄,几乎是被内侍搀扶着离开的。鄂王李瑶与光王李琚紧随其后,脸色铁青,眼中怒火熊熊,却无处发泄。
杨清澜随着人流默默退场,心中波澜起伏。张果老那番“天机示警”,几乎是将太子架在了火上烤!在崇尚天人感应的古代,这等“上天警示”对一位储君的打击是毁灭性的。皇帝即便心中存疑,但众目睽睽之下,为了自己的“圣道”安危,也势必会对太子更加疏远和猜忌。
好狠毒的计策!兵不血刃,便能动摇国本!
她正思忖间,一名小内侍悄无声息地靠近,低声道:“杨大娘子,六郎君在静心苑备了清茶,请您移步一叙。”
杨清澜脚步微顿。李清在这个时候邀她?是为了解释大醮之事?还是另有深意?她略一沉吟,对幼春吩咐道:“你先回去,若三妹问起,便说我去园中散心。”
静心苑内,依旧是那般的清幽僻静,仿佛与外界的喧嚣动荡隔绝。李清坐在茅亭之中,石桌上已沏好两杯清茶,水汽袅袅。他今日未着月白澜袍,换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直裰,更显得人如修竹,气质清冽。
“杨娘子请坐。”李清抬手示意,神色平淡,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大醮从未发生。
杨清澜在他对面坐下,并未急于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李清执起茶杯,浅啜一口,方才抬眼,目光清亮如寒潭:“今日大醮,娘子想必看得分明。”
“仙师手段高超,令人惊叹。”杨清澜语气平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李清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鬼神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然世人多愚,宁可信其有。尤其是……位高权重者,愈是留恋权位,便愈是惧怕无常。”
他这话,已是将皇帝的心思剖析得淋漓尽致。杨清澜心中暗惊,他竟敢如此直言不讳。
“六郎君邀我前来,不只是为了点评陛下心境吧?”杨清澜直接问道。
李清放下茶杯,目光投向亭外蒸腾的温泉池水,声音低沉了几分:“张果老此人,并非表面看来那般简单。他背后,牵扯的恐怕不止是内宫争斗。”
杨清澜心念一动:“郎君是指……”
“他入宫之前,曾与玉真公主往来密切,亦与某些边镇节帅府中宾客有过接触。”李清语气凝重,“其所献丹药,我曾设法查验过一二,药性猛烈,掺杂金石,久服必损根基。然陛下……已然沉迷。”
玉真公主?皇帝的亲妹妹,亦是著名的女道士,在宗室中影响力不小。边镇节帅?这水果然深得很!张果老竟像是一个连接着宫内宫外、朝堂边疆的节点!
“而那日莲池边的‘裴兄’,”李清话锋一转,终于提及那夜之事,“名为裴光庭,乃东宫侍卫统领,亦是太子妃韦氏的远房族侄。”
裴光庭!太子东宫的人!杨清澜瞳孔微缩。那夜引杨玉环去小瀛洲的,竟是太子的人?他们想做什么?制造寿王妃与太子属下深夜私会的假象,构陷寿王?还是想利用杨玉环来要挟什么?无论是哪种,其心可诛!
“太子他……为何要如此?”杨清澜感到一阵寒意。太子已被逼到如此地步了吗?竟要用这种下作手段?
李清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太子处境艰难,铤而走险亦非不可能。但也未必是他亲自授意。东宫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有人想火上浇油,有人想趁乱牟利……裴光庭背后是谁,尚未可知。”
他看向杨清澜,目光深邃:“我告知你这些,并非欲使你卷入更深。恰恰相反,是望你知晓险恶,加倍小心。如今华清宫,便如这池温汤,表面平静温暖,其下却暗藏能将人吞噬的漩涡。杨娘子是聪明人,当知‘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
他这是在提醒她,也是在某种程度上,将她视为可以透露这些隐秘的“自己人”。
杨清澜握着微温的茶杯,心中五味杂陈。李清的坦诚,让她看到了这迷局下更狰狞的脉络,也感受到了他那份不易察觉的回护之意。
“多谢郎君坦言相告。”她郑重道,“清澜自知力微,不敢妄言破局,惟愿在这漩涡之中,护得身边人一二周全,便足矣。”
李清凝视着她,见她眼神清澈而坚定,并无寻常女子的惊慌失措,也无攀附投机之心,心中微微一动。他沉默片刻,方道:“保全自身,方能言及其他。日后若遇难处,可遣人来静心苑。”
这便是承诺庇护了。杨清澜起身,敛衽一礼:“清澜谨记,多谢郎君。”
离开静心苑时,已是夕阳西斜。瑰丽的晚霞将骊山与华清宫染上一片凄艳的红色,如同白日里那场大醮留下的血色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