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九重春色锁玉堂》是“锦衣怪客”的又一力作,本书以杨清澜为主角,展开了一段扣人心弦的宫斗宅斗故事。目前已更新148796字,喜欢这类小说的你千万不要错过!
九重春色锁玉堂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刘骆谷矫诏调兵的消息,如同一块投入死水潭的万钧巨石,在华清宫乃至整个大唐朝廷掀起了滔天巨浪!边将擅离防区,形同谋逆,这已远远超出了朝堂党争、后宫倾轧的范畴,直接触及了皇帝李隆基最敏感、最不能容忍的神经——兵权!
长生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皇帝李隆基面沉如水,端坐于御座之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的扶手,那一声声沉闷的敲击,仿佛砸在殿内每一位重臣的心头。高力士垂手侍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如同泥塑木雕。李林甫称病未至,但殿内依旧弥漫着他那一派系官员紧张的气息。
“潼关军报,众卿都看过了。”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般的寒意,“刘骆谷,东宫旧部。朕待他不薄,授以别将之职,他竟敢如此!诸位爱卿,有何高见啊?”
殿内一片寂静,无人敢率先开口。谁都明白,此事牵连甚广,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良久,一位素以刚直闻名的老御史出列,躬身道:“陛下,刘骆谷罪在不赦,当立即发兵剿灭,以正国法!然,老臣以为,此事蹊跷。刘骆谷一别将,何来如此胆量?其矫诏之凭从何而来?背后是否有人指使?若不断其根源,恐今日有刘骆谷,明日便有张骆谷、王骆谷!臣请陛下下旨,彻查!”
这番话,虽未明指,但已将矛头隐隐指向了能够接触、甚至可能伪造诏令中枢的势力。
皇帝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高力士身上:“力士,你以为如何?”
高力士微微躬身,语气平稳:“回大家,刘骆谷造反,罪证确凿,自当雷霆剿之,以儆效尤。至于其背后是否有人指使……老奴以为,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防止事态扩大。可一面命潼关守军严加戒备,并派得力大将率兵平叛;一面由三法司会同吏部、兵部,彻查刘骆谷在朝中所有关系往来,尤其是……与近日被贬黜、查办之官员,有无勾连。”
他这番话,既回应了剿匪的急务,又将“彻查”的范围,巧妙地引向了李林甫之前大力清洗的“太子余党”领域,暗示刘骆谷之举或是狗急跳墙,或是有人想借刀杀人,将水搅浑。
皇帝沉吟不语,目光深邃。他并非看不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刘骆谷是东宫旧人,而之前李林甫对东宫旧党的清洗不可谓不狠辣。如今边将生乱,无论是否与李林甫直接相关,他一个“失察”、“激变”的罪责是逃不掉的。再加上不久前锦云院那场针对寿王妃、近乎疯狂的刺杀……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对李林甫和武惠妃的“忠心”与“能力”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怀疑。
“拟旨。”皇帝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着左武卫大将军陈玄礼,即刻率精骑五千,前往潼关,平定刘骆谷之乱,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着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会同吏部、兵部,彻查刘骆谷一案,凡有牵连者,无论官职大小,一律严惩不贷!朝中上下,若有知情不报、徇私舞弊者,与逆贼同罪!”
这道旨意,雷厉风行,杀气腾腾。既迅速应对了兵变,又展开了大规模的调查,而且调查范围直接涵盖了吏部和兵部——这正是李林甫势力渗透最深的地方之一!
“陛下圣明!”众臣齐声应道,心思各异。
旨意迅速传出华清宫,整个帝国的暴力机器开始高效运转起来。
消息传到称病在家的李林甫耳中时,他正坐在书房暗室内,对着一局残棋。听完心腹管家的禀报,他执棋的手在空中停顿了许久,方才缓缓将一枚黑子落入棋盘一角,发出一声轻响。
“知道了。”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那平日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脸上,此刻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告诉外面的人,近日都安分些,闭门谢客,非我亲笔手书,一概不见。所有与刘骆谷……以及之前那些‘不懂事’的人往来的书信、账目,全部清理干净,一丝痕迹也不许留。”
“是,相爷。”管家躬身应道,额角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知道,相爷这是要“断尾”了,而且是要断得干干净净。
“还有,”李林甫抬起眼皮,目光幽深如古井,“给宫里递个话,就说臣病体沉疴,恐难再为陛下分忧,恳请陛下准许臣……辞去吏部侍郎、度支郎中一职,安心养病。”他竟是要以退为进,主动交出部分核心权力,以换取皇帝的暂时宽宥,平息圣怒!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也不可谓不高。主动请辞,既显得他识大体、顾大局,又能将调查的焦点从他自己身上移开,集中到那些被他抛弃的“尾巴”身上。
与此同时,凝香殿内,武惠妃也得知了皇帝的旨意和李林甫的应对。她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那张依旧美艳却难掩憔悴与惊惶的脸。
“他竟然……要辞官?”武惠妃喃喃自语,指尖冰凉。李林甫这一退,等于将她独自暴露在了风口浪尖。皇帝会如何看她?之前针对杨玉环的种种手段,虽然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她,但皇帝心中岂能没有猜疑?如今边将生乱,朝局动荡,她这个“祸水”的嫌疑,在皇帝心中恐怕又重了几分。
她想起那夜锦云院失败的刺杀,心中又恨又怕。杨清澜那个贱人,还有她背后的岐王六郎……他们究竟掌握了多少东西?刘骆谷之事,会不会也是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之感,攫住了她的心脏。
而处于风暴另一端的锦云院,此刻却笼罩在一种劫后余生的凝重之中。
杨玉环在经历了惊吓和高烧后,身体极度虚弱,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寿王李清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面容憔悴,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杨清澜将熬好的参汤递给寿王,低声道:“王爷,刘骆谷之事,陛下已然震怒,李林甫已上表请辞部分官职,看来,我们暂时……安全了。”
寿王接过参汤,却没有喝,目光落在杨玉环苍白的脸上,声音沙哑:“安全?不过是暂时的喘息罢了。李林甫老奸巨猾,以退为进,父皇未必会真的重惩于他。至于惠妃娘娘……她在宫中经营多年,根深蒂固,岂会因这一次挫折就彻底倒下?”
他抬起头,看向杨清澜,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阿姊,此次多亏了你和……六郎。若非你们早有准备,玉环她……”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份感激与后怕却是真实的。
杨清澜摇了摇头:“王爷言重了,保护三妹,是清澜分内之事。”她顿了顿,问道,“只是,经此一事,我们与那边……已是彻底撕破脸了。日后,恐怕……”
“日后,唯有更小心,更谨慎。”寿王接口道,语气沉毅,“也要……更强大。”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父皇经此一事,对李林甫和惠妃娘娘必生嫌隙。这或许……是我们的机会。”
杨清澜明白他的意思。太子之位空悬,此前寿王因母族势大而备受瞩目,也因此成为众矢之的。如今武惠妃和李林甫暂时受挫,反而可能让皇帝在考虑储君时,减少对他们这一系的忌惮。当然,前提是寿王自己能表现出足够的才干和“纯孝”。
“王爷心中有数便好。”杨清澜颔首。政治上的博弈,她不便过多插手,她的核心任务,依旧是守护好杨玉环,并作为连接寿王与李清之间的隐秘桥梁。
就在这时,幼春轻手轻脚地进来,禀报道:“王爷,大娘子,高力士高将军派人送来了一些上好的血燕和灵芝,说是给王妃补身之用,并传陛下口谕,让王妃好生将养,勿再忧惧。”
皇帝派人送来赏赐和口谕!这无疑是一个积极的信号!表明在经历了刺杀和兵变之后,皇帝对杨玉环这个“受害者”是心存怜惜和安抚的,也间接表达了对寿王夫妇的支持!
寿王和杨清澜对视一眼,心中都稍稍一松。
“代本王叩谢陛下圣恩,谢高将军厚意。”寿王沉声道。
幼春领命而去。
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杨玉环沉睡的脸上,为她苍白的容颜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惊涛骇浪似乎暂时平息,但所有人都知道,水下潜藏的暗流,依旧汹涌。
皇帝的雷霆之怒与李林甫的果断退让,使得朝堂之上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针对刘骆谷兵变和之前一系列事件的调查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数名与刘骆谷有过书信往来、或是在李林甫清洗中被罢黜后心怀怨望的中低级官员被迅速下狱问罪,成为了此次风波的“尾巴”被牺牲掉。而李林甫本人,在辞去吏部侍郎和度支郎中这两个极具实权的职位后,果然如同潜藏的巨鳄,蛰伏于府邸之中,不再过问具体政务,皇帝也似乎默许了他的“养病”,并未进一步深究。
然而,谁都明白,这位权相经营多年的网络绝非如此简单就能被摧毁。他依旧是那个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深得皇帝在某些方面依赖的李林甫。只是经此一役,他不可战胜的神话已被打破。
华清宫内的气氛也随之发生了变化。武惠妃明显沉寂了下去,除了必要的晨昏定省,几乎不再出现在公开场合,凝香殿门庭冷落,往日的煊赫仿佛一夜之间消散。反之,锦云院却渐渐恢复了生机。杨玉环在太医的精心调理和杨清澜的悉心照料下,身体一日好过一日,脸上终于重现血色,那场大病和高烧似乎并未损及她倾城的根本,反而洗去了些许曾经的天真,增添了几分沉静的风致。
皇帝李隆基虽未亲自前来探望,但赏赐却隔三差五地送来,有时是珍贵的药材,有时是新奇的贡品,有时甚至是几卷难得的乐谱。这份持续的、不张扬的关怀,无疑向宫内宫外传递着一个明确的信号:寿王夫妇,圣眷未衰。
这一日,天气晴好,杨玉环精神稍佳,在杨清澜的陪伴下,于锦云院的小花园中散步晒太阳。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园中的秋菊开得正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花香。
“阿姊,”杨玉环轻轻挽着杨清澜的手臂,声音依旧有些柔弱,“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她看着杨清澜,美眸中充满了依赖与感激,“若不是阿姊几次三番护着我,我恐怕……”
“傻话。”杨清澜拍拍她的手,打断了她,“我们姐妹之间,何须言谢。只要你平安无事,阿姊就放心了。”
杨玉环将头轻轻靠在杨清澜肩上,低声道:“阿姊,经过这些事,我好像……明白了很多。以前只觉得这宫里繁华似锦,现在才知道,每一步都走在刀刃上。王爷他……他也不容易。”
她能说出这番话,可见是真的成长了。杨清澜心中既感欣慰,又有些酸楚。成长的代价,总是如此沉重。
“明白就好。”杨清澜轻声道,“日后更要谨言慎行,用心体会王爷的难处。你们夫妻一体,同心协力,方能在这宫中立足。”
杨玉环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时,寿王李清也从书房中走了出来,见到姐妹二人在园中,便缓步走了过来。他今日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眉宇间的沉郁也散去了些许。
“王爷。”杨清澜敛衽行礼。
“阿姊不必多礼。”寿王虚扶一下,目光落在杨玉环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今日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杨玉环脸上微红,低声道:“劳王爷挂心。”
三人便在园中的石凳上坐下,幼春奉上清茶。阳光和煦,秋风送爽,暂时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刘骆谷已被陈玄礼将军围困在潼关以东百余里的山谷中,覆灭在即。”寿王端起茶杯,说起了朝局,“朝中调查也已接近尾声,该抓的抓了,该杀的……也快了。”他语气平淡,但“该杀的”三个字背后,无疑是血雨腥风。
杨清澜默然。政治的残酷,她早已见识。那些被推出来顶罪的人,未必全然无辜,但也未必不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李林甫虽然暂时退让,但其党羽仍在,根基未损。”寿王继续道,眼神锐利,“经此一事,他只会更加小心,更加狠辣。我们……远未到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
“王爷所言极是。”杨清澜赞同道,“如今我们虽暂得喘息,但更需积蓄力量,静待时机。”她想到了李清,那个在幕后运筹帷幄的男子。此次风波,他提供的名单、预警以及那救命的烟雾铁盒,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他始终隐藏在迷雾之后,这份深沉的心机与掌控力,让她心生敬畏,也愈发好奇。
“六郎君那边……”寿王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开口道,“此次多亏了他。阿姊若有暇,代本王再次致谢。”
“清澜明白。”杨清澜点头。她也正想找机会,再见李清一面。不仅是为了致谢,更是想了解他下一步的打算,以及……那“狴犴令”和暗卫,在未来的棋局中,又将扮演怎样的角色。
就在三人闲谈之际,一名内侍前来禀报,说是岐王府六郎君遣人送来了一些新摘的桂花,并几册新寻到的曲谱,给王妃赏玩解闷。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杨清澜心中一动,与寿王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送来的物品中,除了桂花和曲谱,还有一个不起眼的、装着干桂花香囊。杨清澜借着整理的机会,手指在香囊底部摸到了一个极小的、硬硬的异物。她不动声色地将香囊收起。
回到听泉阁,她屏退左右,拆开香囊,里面除了干桂花,果然藏着一枚比指甲盖还小的薄玉片,玉片上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类似道家符咒的图案,旁边还有一个更小的“亥”字。
又是密信!亥时相见?地点呢?杨清澜仔细回想,李清上次约见是在莲池小瀛洲,上上次是在百卉园紫藤架下……这次玉片上的图案,似乎与《八荒异兽图》中某种司职水源的异兽有关?她猛地想起,华清宫有一处名为“龙吟涧”的景致,引温泉水为溪,穿行于假山之间,水声淙淙,如龙低吟。
地点很可能就是龙吟涧!时辰是亥时!
他果然又要见面了。而且选在比小瀛洲更偏僻、入夜后几乎无人前往的龙吟涧,显然有极其重要且隐秘的事情相商。
是关于李林甫?关于武惠妃?还是关于……那枚“狴犴令”后续的安排?
杨清澜将玉片小心收好,心中既有些紧张,又充满了期待。每一次与李清的会面,似乎都能揭开这迷局的一角,将她推向更深的漩涡,也赋予她更多破局的力量。
夜色,再次成为秘密的帷幕。
而当杨清澜准备着今夜之会时,她并不知道,那个被她暂时抛诸脑后的族兄杨钊,正在国子监那小小的刊印书局里,对着算盘和账册,眼中闪烁着与他卑微职位毫不相符的、野心的光芒。他刚刚利用职务之便,巧妙地巴结上了一位前来印制诗集的李林甫门下边缘党羽,并送上了一份他“精心”整理的、关于长安市面上纸张、墨锭流通与利润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