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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深秋的雨总来得没征兆。傍晚还透着点夕阳的画室,入夜后被骤雨裹得严严实实,玻璃窗上蒙着一层薄雾,把窗外的路灯晕成模糊的橘色光斑。苏晚星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指尖蹭到画纸上未干的颜料,在“社团文化节海报”的标题旁留下一小团突兀的蓝。

她低头盯着那团蓝,眉头轻轻蹙起,心里有点烦。顾景然中午找到她时,说新闻学院的社团海报“少点艺术感”,让她帮忙重画一张,还特意强调“明天早上就要交,不然赶不上审核”。她下午没课,从三点坐到现在,中间只啃了半块面包,画板上的构图改了三版,还是觉得不够“符合新闻学院的调性”——其实她根本不知道顾景然要的“调性”是什么,他只说“你看着来,你画的肯定好”,轻飘飘一句话,就把所有压力丢给了她。

笔尖的颜料滴在画纸上,晕开一小片灰。苏晚星叹了口气,伸手去够桌角的纸巾,手指却先碰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是一杯装在保温杯里的豆浆,杯壁还带着暖意,贴着她的指尖时,像突然撞进了一片柔软的云。

她愣了一下,转头就看见陆沉渊站在画室门口,身上的黑色冲锋衣沾了点雨星,头发梢也湿了,贴在额角,显得比平时柔和些。他手里还拎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外套,是她上周在图书馆复习时落在靠窗座位的,当时她找了半天没找到,后来也就忘了。

“这么晚还没走?”陆沉渊的声音穿过雨打玻璃的声响,带着点被水汽浸过的低哑,他把豆浆往她面前推了推,“路过便利店,看你没带伞,顺便买的。无糖,你上次说喝不了太甜的。”

苏晚星看着那杯豆浆,心里泛起一阵细微的暖意。她确实提过一次,上周在食堂喝豆浆时,她皱着眉挑出里面的糖粒,随口跟坐在邻桌的陆沉渊说了句“其实无糖的更舒服”,没想到他居然记着。

“谢谢,”她接过保温杯,指尖碰到他的手,还是像上次一样凉,她下意识问了句,“你没打伞吗?头发都湿了。”

陆沉渊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水珠,嘴角扯出个淡笑:“带了,刚才帮楼下宿管阿姨搬了箱快递,淋了点。”他没说的是,他其实在画室楼下站了快半小时,看着她趴在画板上写写画画的背影,犹豫了好几次才进来——他怕打扰她,更怕看到她又是在为顾景然做事。

他的目光落在画板上,扫过“新闻学院”那几个字,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在帮顾景然画海报?”

苏晚星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保温杯的盖子:“嗯,他说明天要交,我这儿总觉得不满意,改了好几版了。”她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像是在找个人倾诉。

陆沉渊的心轻轻揪了一下。他下午在图书馆门口的奶茶店,清清楚楚看到顾景然和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生坐在一起,女生靠在顾景然肩膀上笑,顾景然还帮她剥了颗糖喂到嘴里,手里拎着的购物袋上,印着市中心那家很火的甜品店的logo——而那个时间,顾景然给苏晚星发的消息是“我在忙社团的事,海报就辛苦你了”。

他本来不想说的。他知道苏晚星现在眼里只有顾景然,他的提醒只会被当成挑拨,甚至可能让她反感。可看着她现在疲惫又委屈的样子,他实在忍不住——他不想她像个傻子一样,被人蒙在鼓里,还在为别人的敷衍拼命。

“苏晚星,”陆沉渊的声音沉了些,目光认真地看着她,“下午四点多,我在图书馆楼下的奶茶店,看到顾景然了。”

苏晚星画海报的手顿住了,抬头看他:“嗯?他也在图书馆吗?没跟我说啊。”

陆沉渊的喉结动了动,斟酌着措辞:“他没在图书馆。他跟一个女生在一起,看起来……很亲密。”他尽量把话说得委婉,可“亲密”两个字还是像小石子一样,投进了苏晚星平静的心湖里。

苏晚星的脸色瞬间变了,不是生气,而是惊讶,还有点慌乱。她手里的画笔“嗒”地掉在画纸上,溅出一团墨色的点:“你看错了吧?他下午跟我说在忙社团的事,怎么会……”

“我没看错。”陆沉渊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那个女生穿红色连衣裙,顾景然帮她剥糖,还拎着甜品店的袋子。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可你现在……”

“够了!”苏晚星突然打断他,声音比平时高了些,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红,“陆沉渊,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沉渊愣住了。他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不是疑惑,不是求证,而是直接反驳。他看着她眼里的防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有点疼。

“我不想干什么,”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语气里带着点无奈,“我只是想提醒你,别被人骗了。”

“骗我?”苏晚星猛地站起来,手里的保温杯被她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泛白了,“顾景然为什么要骗我?我们是朋友,他只是让我帮个忙而已!你看到的可能只是他的朋友,或者社团的同学,你凭什么说他们亲密?”

她的声音越来越急,眼神里充满了维护,像是陆沉渊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其实她心里也有点慌——顾景然今天确实回复消息很慢,下午她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饭”,他过了快一个小时才回“不了,我在忙”,可她不愿意相信陆沉渊说的是真的。顾景然是第一个对她这么热情的男生,会记得她的生日,会送她喜欢的明信片,会在她画画累的时候给她带奶茶,她怎么能怀疑他?

更何况,说这话的是陆沉渊。她偶尔也会听到同学议论,说陆沉渊好像对她有意思,刚才陆沉渊的提醒,在她看来,更像是因为嫉妒而故意挑拨。

“朋友?同学?”陆沉渊看着她激动的样子,心里的疼越来越明显,他甚至觉得有点好笑——他明明是真心为她好,却被她当成了恶意的竞争者,“苏晚星,你见过哪个普通朋友会靠在对方肩膀上笑?会喂对方吃糖?”

“那又怎么样?”苏晚星的眼眶有点红,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委屈的,“就算他们关系好,那也是顾景然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帮他画海报,是因为我们是朋友,你凭什么管这么多?”

她最后那句话说得又快又重,像一把小锤子,狠狠砸在陆沉渊心上。

“凭什么?”陆沉渊看着她,眼神里的认真慢慢变成了失落,还有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难过,“我只是不想你受伤。”

“我会不会受伤,也跟你没关系!”苏晚星别开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其实有点心虚,陆沉渊的眼神太真诚了,真诚到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判断,可她不愿意承认,只能用更强硬的语气把他推开,“陆沉渊,你别再多管闲事了,我不想因为这种事跟你吵架。”

“多管闲事……”陆沉渊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嘴角的笑变得有点苦涩。他站在原地,看着苏晚星紧绷的背影,手里还拎着她的针织外套,那外套上还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颜料味,可现在,这味道却让他觉得无比刺眼。

他本来还想说,他看到顾景然给那个女生买的甜品,是那个女生朋友圈里说“想吃很久”的那款;他还想说,顾景然下午发的“忙社团”的朋友圈,定位根本不在学校附近;他甚至想拿出手机,把他偷偷拍下来的照片给她看——不是为了挑拨,只是为了让她看清真相。

可现在,他什么也不想说了。

苏晚星的防备像一堵墙,把他所有的关心都挡在了外面,他再往前一步,都像是在“多管闲事”。

陆沉渊慢慢走到桌边,把那件米白色的针织外套轻轻放在椅子上,又把刚才她掉在画纸上的画笔捡起来,擦干净上面的颜料,放在她的画笔盒里。他做这些的时候,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什么易碎的东西,也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告别这次徒劳的提醒,告别他那点小心翼翼的关心。

“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要被雨声盖住,“是我越界了。”

苏晚星没回头,也没说话,只是攥着保温杯的手更紧了,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她能听到陆沉渊的脚步声,从桌边走到门口,很轻,很慢,像是在犹豫什么。然后,画室的门被轻轻带上,只剩下雨打玻璃的“嗒嗒”声,还有她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她站在原地,过了很久,才慢慢转过身,看向门口的方向。椅子上的针织外套叠得整整齐齐,杯里的豆浆还冒着热气,画笔盒里的画笔被摆得很规整——都是陆沉渊留下的痕迹。

她的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像是刚才说了很重的话,却不小心伤到了自己。她拿起那件针织外套,贴在脸上,能闻到淡淡的洗衣粉味,还有陆沉渊身上那点清冽的气息,她的眼眶突然就红了。

是不是……她真的错了?

是不是陆沉渊真的只是想提醒她,不是嫉妒?

她拿出手机,点开和顾景然的聊天框,输入“你下午真的在忙社团吗?”,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却迟迟不敢按下去。她怕得到否定的答案,怕自己真的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更怕……刚才对陆沉渊说的那些话,真的是错的。

犹豫了很久,她还是删掉了那句话,换成了“海报我快画完了,明天早上给你送过去?”。点击发送后,她盯着屏幕,等了又等,顾景然却一直没回复。

窗外的雨还在下,路灯的光透过薄雾照进来,落在画纸上那团突兀的蓝上,像一块化不开的淤青。苏晚星坐在椅子上,抱着那件针织外套,突然觉得有点冷——不是因为天气,而是因为心里那点莫名的恐慌,还有对陆沉渊的愧疚,像潮水一样慢慢涌上来。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画室楼下,陆沉渊并没有走。他撑着伞站在路灯下,雨水顺着伞沿往下滴,打湿了他的裤脚。他抬头看着画室的窗户,那里还亮着暖黄的灯,苏晚星的身影偶尔会出现在窗前,看起来还是那么专注,却又带着点说不出的孤单。

他的手机里,还存着下午拍的那张照片——顾景然和那个女生靠在一起,笑容刺眼。他刚才差点就把照片发给苏晚星了,可最后还是忍住了。他怕她接受不了,更怕她会因为这张照片,彻底讨厌他。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突然顿住了——不远处的路口,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顾景然从车上下来,身边跟着的,正是那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生。顾景然手里拎着一个甜品盒,正笑着对那个女生说着什么,还伸手帮女生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动作亲昵得像情侣。

然后,顾景然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眉头皱了一下,走到一边接起电话,声音压低了些,却还是能被站在不远处的陆沉渊听到——

“晚星啊?哦,我刚忙完社团的事,手机没电了,刚充上。海报你画完了?辛苦你了,明天我去取就行,不用麻烦你送。”

陆沉渊站在伞下,看着顾景然撒谎时面不改色的样子,又抬头看了看画室里那盏亮着的灯,心里的疼越来越剧烈。他甚至能想象到,苏晚星听到顾景然的话时,会有多开心,会有多相信他的“忙碌”,会有多彻底地忘记刚才他那句被当成“多管闲事”的提醒。

雨还在下,把整个世界都裹在一片潮湿的冷意里。陆沉渊握紧了手里的伞,指节泛白。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默默守多久,也不知道苏晚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看清顾景然的真面目,更不知道,他这份小心翼翼的喜欢,最后会不会只换来一场徒劳的伤害。

而画室里的苏晚星,在接到顾景然的电话后,心里的那点恐慌和愧疚瞬间消失了。她对着电话那头的顾景然笑着说“不辛苦”,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完全没注意到顾景然声音里的敷衍,更没注意到,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的女生笑声。

挂了电话,她重新拿起画笔,看着画纸上的海报,突然觉得顺眼多了。她甚至想着,明天把海报交给顾景然的时候,要不要顺便给他带杯奶茶——就像他之前给她带的那样。

只是,当她的目光扫过椅子上那件米白色的针织外套时,心里还是会泛起一丝细微的不安。她甩了甩头,把这点不安抛开,重新专注在画稿上。

她不知道,楼下的路灯下,那个被她斥责“多管闲事”的男生,还在为她担心;她更不知道,这场她以为的“美好友谊”,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而她,正一步步走进那个早已设好的陷阱里。

雨,还在下着,像是要把这个深秋的夜晚,彻底淹没在这片冰冷的潮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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