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门新书《东凌西岚》上线啦,它是网文大神丁萝北的又一力作,它的主角是阮歆莹书意。简介:歆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她还在食肆里,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阮爹做了满满一大桌的菜,有她最爱吃的红糖糍粑和白熬乌鸡汤。饭桌上,阮爹依旧伸出他那油腻的大手,热情地拉过歆莹坐在了他的旁边,还给她的碗里夹…
《东凌西岚》第9章 苏醒
歆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见她还在食肆里,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阮爹做了满满一大桌的菜,有她最爱吃的红糖糍粑和白熬乌鸡汤。饭桌上,阮爹依旧伸出他那油腻的大手,热情地拉过歆莹坐在了他的旁边,还给她的碗里夹满了菜。
阮大和阮二也坐在了对面,笑盈盈地看着她大快朵颐。
半晌,歆莹的嘴里塞满了肉,只撑得两旁腮帮也鼓鼓的,嘴角一时流下的油汁,也被阮爹细心的用纸擦掉。
“诶?”歆莹抓着一只鸡腿的手停住,忽然有些奇怪,“阮爹,大哥二哥你们吃呀,你们怎么不吃呀。”
她啃光了一只鸡腿的肉,就连骨髓也吸食了个干净。
“这么一大桌的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们快吃呀,一会不吃就冷了,爹爹?”她转头再去看向阮爹,却发现他依旧是不言不语,只一脸祥和地对她笑着。
再转过头,就连阮大哥和阮二哥也是一样。这一大桌山珍海味面前,他们却只是坐着笑着。
忽然,歆莹愣住了,她分明记起,她的爹爹和兄长们,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这样想着,瞬间泪水就糊满的脸面,她放下手中的碗筷,以手掩面,失声痛哭了起来。
不觉间,四周饭堂明灯逐渐暗了下来,四周陷入一片黑暗恍惚,再一睁眼时,歆莹只觉入眼皆是模糊,看不清四周,只听闻有人在旁窃语,断断续续。
“太医,……情况怎么样了?”
“方大人,她……”
“太医莫要为难……不妨实话实说。”
“……我方才以脉辨于人迎、气口,姑娘气口脉象衰弱,虽表象看……实则……大患于内伤……我已……肋骨正位,但……脏器已经受到损伤……如再无醒来之迹象……下官无能……”
随后,耳边便是轻轻的闭门声和叹息声。紧接着,歆莹再次沦落到了无际黑暗中。
这段时间,歆莹有断断续续地醒来,只是每次醒来时长不长,且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屋内的声音。她清楚地听到方大人进出门的声音,知晓大夫在一点点给她喂药,知晓侍女在给她擦拭身体……
这一次,她听闻见了书意的声音。
“方伯。”
“书侄,你来的正好,可还有人为难过你?”
木椅拖动的声音传来,随后书意答道:“多亏了方伯,那叶凌被顺利抓获归案,钱有为也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随后那慕容侣便给我重开了堂审,为我洗了冤。只是可惜那名为阮大的凶手已死,无法对证,但是好在情节经过都已清楚,整个事态也算是水落石出了。”
“那你?”
“哦,方伯不必担心,我刚应过父亲,择日就起身一起回去桃州。”书意顿了顿,便再提起一句,“那丫头……”
话问出口,屋内一时是无人话语,安静的可怕。
久之,书意再发问:“要不……我让府上的大夫再来给瞧瞧?”
“罢了,我请宫中的太医都看过了,也只说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看她自己了……”
……
歆莹再睁开眼,一时间竟无法分辨出眼前是虚是实。待到一会,力气重新回到了身体里,她才勉强撑起半边身体坐起,却忽然感觉到浑身上下一片剧痛,只不一会,便汗湿了个尽透。
“吱呀——”门开了个小缝,侧身进来了个侍女,一眼竟望到榻上的歆莹坐了起来,忙放下汤碗,上前去搀扶。
“……我……晕了几日了。”
“姑娘,何止几日,你昏迷不醒,已经半月了……”
歆莹听后一时出神半天,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最后也只能深深的叹了口气。那会只挨了戾风在背后的一拳,虽然瞬间无法动弹,但是当时还能清醒言语,直到最后京师卫将戾风捕获,一切转危为安,她才泄了气似的昏迷过去。没想到这一昏迷,便是鬼门关来回几遭,浑浑噩噩,半月有余。
“姑娘,你先把这碗汤药喝下吧。方大人嘱托过我,每半个时辰煮一次,只为了等你醒来这刻可以喝上新煮上的汤药,这些天方大人也是昼夜不分频频来探望,如果他知道你醒过来了,一定会高兴的。”
歆莹听后,也安心被那侍女喂完了药,便再躺着歇息了。而那侍女看她眼下暂时无碍后,便出了门去寻方正了。
歆莹望过窗外,一片漆黑寂静,现在应已经入夜。想来刚才应该拦下那侍女,这大半夜的再去喊方大人,实在是打扰的很。
不过一会,门外响起三两脚步声,门打开后,为首的方正急匆匆上前,一眼看向歆莹,便点头叹息出声:“姑娘你终于醒来了,你可知这些时日以来我是坐立难安,辗转难眠,实在是……”
歆莹连忙安慰道:“方大人言重了,我不过一介草民,死不足惜,但想能破了此案,为死去的人们讨回真相,也已经是无憾了。还是得多谢方大人明察秋毫,料事如神……”
“不不不。”方正摆摆手,“你这丫头现在就别耍嘴皮子了,你要想是我让你以身试险的,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确实是应该背负责任。”
“哦对了!”他转头招来一人,“来你快帮看看她可还无恙。”
方正身后一人应是太医,他上前来探问几句后,把了把脉,又将床边帘子掀下遮挡住后,翻看了番歆莹身上的伤口,眼里愈加充斥着惊叹的神色。
“回方大人,真是惊奇,这姑娘现下看来,虽然伤势还未痊愈,但是脉象正常,神志清楚,面色已有血气,应该已无大碍,剩下的,再多用些补血养身的药子,等到旧伤全部复原,应该就差不多了。”
“好!好哇!”方正一边赞叹,一边前来看着歆莹,不住点头。
……
三日后,上京城南街上的三春园中。
“方大人,您找我。”
院内满地阳光仿若碎金,歆莹从屋内踩着满地前来,一时间波光粼粼。
方正此时正坐在池前石凳上,一回头见是歆莹,便招手示意她过来坐下。
“这几日休息得如何了?”
“承蒙方大人关照,我感觉已经恢复如初了。想着此前我生病爹爹从来没有买过这么多的补品给我吃过……”歆莹语调一转,带着些决然神色,“……方大人,食肆一案还请您如实告知我详情……不然,我实在难以坦然。”
三春园位于京城南街,独自葱郁在四周大小十几条繁忙街道中,是此地难得的精辟精美的庄园,由大小三十座院子组成,各个无一不是各类乔灌花木浓郁叠翠,各类高台厚榭美轮美奂,其中又属这三溪院最为至美,却被方正拿来供给歆莹一个毫无身份的人居住以养伤,得以看出方正对她的关照。
“唉……”方正挥手遣散了院中的侍女,徐徐说道,“那戾风原名叶凌,二十年前乃是本朝边陲军武教头,后来因为一些……事情逃出了军队,改名换姓自称戾风。只是为何他要安插阮大在这食肆内,策划出十几年后的这一场屠戮,目前为止还尚未明了,他在狱中也一口咬死,拒不阐述,暂时还没有其他办法。”
“事前阮大在食肆内换了香,待将众人迷晕后个个杀害,随后在肆外路人发现前装成了死尸。后一众衙役将书意抓走后,留下勘察尸体的被买通的仵作将所有尸体连同阮大运走,便实现了这一桩迷天大案。”
忽然,歆莹惊记起事发那天下午,自己的额头被阮爹戳痛,阮大前来安慰自己时用了不知道是什么的熏香涂抹在额头上,竟让自己觉得安神许多。而后待自己问来时,他分明又支支吾吾转移话题,原来竟早已做好准备!
方正抿了口茶水,接着说:“而后你也猜得到,他归去后对戾风谎称已全部杀掉,再回食肆内准备将你吓走便刺伤了你而并未取你性命,还在你受伤后跑去对街医馆中叫来唐大夫救下你,也是为了让你从此远离食肆瞒过戾风。”
“只可惜,戾风这人机关算尽,却败在了钱有为的身上,他怕是并不知晓我和书意的关系,我深知道书意不可能是真凶,他却让钱有为在三堂会审之时,威逼他过来作伪证,最终画蛇添足。所以这个钱有为定有问题,就显而易见成为破案的关键了。而我在确定真凶对你并未有杀意后,便让你去到钱有为那里试探一番,而自己和京师卫紧随其后以做保障,果不其然,鱼便上钩了。”
“那如果戾风当时忍住了并未对我下手呢?”歆莹问道。
“那我便用我和京师卫的身份再探查,相信也一定可以找到线索的。”
“那……”歆莹欲言又止。
“……姑娘尽可发问。”
歆莹的眉眼低落下去,在驿站那日虽然已隔了些时日,但是回想起来恍若刚发生过,仍令人后背发凉!
“请问方大人,大家……都还好吗?”
方正拧眉,抬眼看了眼歆莹,眼神复杂。
“你放心,书意虽是我以权谋私带出天牢的,但那会实属我私访上京,身边没有人手,而让你上门试探更是不合法理,情况紧急,我便只得带上了他,日后我自会上书自罚。另一个侍卫内伤严重,也幸得挺了过来暂无生命危险。”
“至于戾风和钱有为以及那个被买通的仵作……此案此前已由慕容县令代为重审,因此案重大,至于如何治罪还得上书请刑部和御史台参谋,最终三堂综合下判。至于阮大……”
“阮大哥怎么样了!”歆莹一听便急忙问道,随后在看到方正复杂的神色后眼神便黯淡下来。
“他本身就受了严重的外伤,估计已经是命不久矣了,后来竟还有力气前去……挡剑,被戾风掷去的软剑贯穿了心肺,当场……便去了。”
……天地不仁,她歆莹……终是落得一个孤身处世的下场!
仿佛看出了歆莹的郁结,方正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他……就算能够活过来,但是已然双手血染,终究还是逃不过杀头的命运。既然他选择了这条路,他就理应当付出代价,你……看开些吧。”
说完,他将歆莹面前的小碗里斟满了茶,便起身拍拍衣裤上的灰尘,就此离去了。
歆莹痛之入骨,她望着碗中的茶水,自己的明眸在水中愈发模糊,一抹双眼,竟是满手的泪水。
这三溪院中,三溪汇流在脚下,众星捧月般拱起了一池春水,可她此刻却看到的都是阮家一家人合欢的场景。如果这满春池水皆由她的双眼流下,她的悲伤是否可以再消一些呢?
“哼,这至尊的三溪院交于你这村女居住本是委屈,就连这三溪纯水却还要被你妄想成你那不知所谓的泪水,这才是真的暴殄天物。”
不觉间,身后响起一人话语,歆莹连忙摸净了双眼,再回头看去,竟是书意。
“那恶人丧尽天良屠戮家人,你还在为他打抱不平,你何以对得住你死去的爹爹和二哥?”
“……你没事了?”歆莹愣神半晌,才迟迟反问。
歆莹两颊尽是泪痕,眼角点滴泪水还未擦净,听闻书意发问便有意避去了话题。
书意本就生得风流韵致,如今洗冤出来,与前般时日相比自是清爽不少,面庞上少了分阴郁,而多了分明朗……只是在听闻歆莹一句“你没事了”的询问之后,忽地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你觉得小爷我会有什么事?这事情本就不是爷做的,爷在牢中将近半月已是天地无眼,你还想小爷我出什么事?”书意抬高语调,撇过脸去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自顾自的倒上了一碗水咕嘟咕嘟喝下肚。
听见如此,歆莹知道书意是误会了他。她本记起那日戾风耍诈投了暗器,虽然书意带着头盔,但是还是被伤了头部,本想慰问一番,可是在听到他这盛气凌人的语气时,忽然心中也不快了起来。
要想之前他书意在牢中,也是她歆莹先低声下气的,如今要是她再给这个桀骜不驯的人好脸色,那真是算她歆莹人畜无害了。
“我的意思是,那日书公子与戾风交战,我明见你不胜敌力狼狈逃窜,头上还开了花,就随口问问书公子是否还安好,免得会在此地发病,我又不懂医术。”歆莹转过头去右手托住下巴,故意用轻巧地语气不经意说着,话刚说完她便感觉身侧“蹭”的一下忽然燥热了起来,想都不用想估计某人要气炸了。
“你!”书意一拍桌子,倒是气笑了,“从小到大无人胆敢这般与爷说话,你这人倒是没有眼见胆子大得很。”
他又想了想气不过,便水也不喝了,站起身就想往外走,走了半步忽然想到什么,便恶狠狠的交代道,“今晚这南街上的花间楼,庆功宴,虽说你身份低贱又出言无状,本不该配得上前来,但是方伯发话让我传言你来。话已带到,小爷我,走了!”
气极之人带走两袖疾风而去,不一会这院中便没了声息。不知道为何,刚才歆莹还郁结的心情,竟然一下子稍稍好了一些。
她起身回屋里拿过了木梳,对着池中静水一遍遍的梳起头发来。这三春园的三溪院中树暖花并蒂,晴燕交飞缠绵,确实是个静养伤势的好地方,就是也确实如书意话中所说……
她身份低贱,这本就不该是她的容身之地。
可是如今剩她独身一人,她还能回哪去?食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