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的前半生》第4章 约会：我的男友是律师（1）
女人绕了很远，做了很多铺垫。
仿佛已经可以回来，继续述说立夏的故事了。
历书有云：斗指东南维，为立夏，万物至此皆长大，故名立夏也。
不管怎么说，立夏都是一个充满吉祥意味的日子。
只是如今芒种也已过了数天。
从芒种回到立夏，将近1个月的光景。
这期间，他们不曾谋面，只是神交。
男人“交游”甚广，呼“朋“唤”友“同为乐：
太白来过，携来盛唐的诗酒明月。
屈子来过，龙舟雨起，女人未知如何安抚他的哀伤。
东坡来过，只道是也无风雨也无晴，孰料七尺男儿也曾梦回泪千行。
司马迁来过，勉励女人莫失莫忘，路远且长。
周树人来过，落座，只默默抽烟，临别道：今日事，望莫与许公言！
女人一一应允。虚拟的园子里，梅花开罢桂子落，又见荷塘月生香。
而微风中，隐约传来泰戈尔温存私语：喂，你站在池边蓬头的榕树，你可会忘记那小小的孩子？
而杜甫断是不敢靠近这园子的，他曾以文字为刃，将他的家国忧伤，深深地刻在一个少年的心上！
他说：小时候背了太多杜甫之类的诗歌，位卑未敢忘国忧。
他说：自己性格中不开朗的成分，和少时读了杜甫等感时伤事的诗作以及那些知青的伤痕文学有关。
这期间，女人也完全敞开自己，不曾设防。
尽管她清楚：这很笨，很易受伤。
她无所谓：懂的，懂了；不懂，便散了。
多年前，她曾作如是说：
如果还有愿，那么，许我遇见一个温良宽厚的人，历世事沧桑，仍怀赤子之心。
然而，谈何容易？
人们，行走着，迷失在自己无尽的欲望里，甚至，连自己都可以忘掉。
而所有的遇见，必得很深的缘分。
女人未知自己过往的修行，是否已足够她，遇上一个这样的他。
又是10天过去了。
时间来到夏至。
期间，他们微信上有着说不完的话，但依然未曾谋面。
女人不由得思忖：也许，他的人生，并不需要她参与。
只是，他的含蓄和善良，让他无法直白告诉女人。
那么，她应主动离开，不必纠缠。
她曾以为，他们灵魂深处的光，能遥相辉映，照亮未来。
女人笑自己想多了。
她仿佛又回到了立夏前夕，感到深深的孤独。
她的主动，让他不再主动。
她的不设防，让自己所有暴露无遗。
而他仍在暗处，只露出冰山一角。
她当然知道这些不对等。
然而，她依然想见他。
他是照进她生命的一束光。
他让她发现一种久违的快乐，思想从黑暗的匣子里循着光四散逃逸的快乐。
他让她找到一条通往未来可能的路，这条路，让女人远离虚无，触摸到存在之意义。
他的出现，照见她的孤独和泪水，让她在人生的关隘处豁然开朗。
往后余生，她依然可以一个人踽踽独行。
只是，她开始有所希翼，未来的路上，有他。
只是有些话，不必说。
人生而孤独，且无法消弭这种孤独。
女人心里的泪水在滋长。
而故事，似乎总是跌宕起伏的。
而生活，从来就是演绎剧情的高手。
让所有刻意为之的笔墨都为之逊色。
女人正写着这段文字，男人的短信就进来了。
问：散步了吗？
回：没有。
问：还没吃饭？
回：吃过了。
问：检查作业？
女人心里嘀咕：今天怎么那么奇怪。拐弯抹角的！
于是直奔男人的终极问题：我不忙！
男人遂道：我在文化广场散步。
他愣是说不出来：一起散步吧！
女人心里开始发笑。
女人心性宛若孩童
上一分钟，还愁云惨淡，病恹恹的。
此刻，便阴霾尽散，活过来了。
极尽顽劣的本性又是复燃。
都说了吧！男人是一道光。
这次，还是一道及时的光。
照见她，她便亮堂了起来。
男人哪里知道，前一分钟，女人还憋屈得很！
女人心善，也不打算为难他了。
何况，她不是想见他吗？女人才不会拐弯抹角的！
遂道：我就来！
念及两人一起行走，衣服总要搭点，
女人追问：你穿运动服吗？
男人告知：休闲散步服。
有休闲散步服这种分类吗？
或许又是自己孤陋寡闻了！她可是从来相信男人的博闻强识，也相信他超强大脑无与伦比的创造力的。好吧！休闲散步服，那么，想必是男人自己创造的了。
女人心里发笑。
她穷尽自己的脑容量，大概想见出男人休闲运动服的样子。
然后，迅速在衣柜翻出一条及膝的休闲连衣裙。
黑色，大V领口上，镶嵌着金属丝，金属丝在领口尽处，巧妙地集结为流苏。流苏有点长，闪烁着金属暗光，恰好能调和小黑裙的沉闷。
女人算不上喜欢那裙子。流苏长得累赘，加上，现在的她，早就不再热衷黑色了。但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可以和休闲散步服和谐的走在一起的了。也许，跑步服？可是跑步服有点短啊！她作罢。
然后，搭配一双小白鞋。
小黑裙本应搭配个小高跟的，但现在，女人更喜欢舒适。
换好衣服。临出门，女人特意问女儿：妈这样穿行吗？
女儿仍在写作业，明显没什么态度，许是不想拂女人的意，敷衍道：还行。
顿了一下，小脸甩向她，追问：妈，您这是和谁散步啊？
女人赧然，不再恋战。也懒得管穿得行还是不行的问题了，赶紧出门才是正道。
她知道女儿，有时口是心非。女人清楚记得上次逛街，女儿表现得简直不能再同意她买下那条大花长裙了，说下摆长，外出可防晒、防蚊云云，于是女人买下，满心欢喜。后来，某天闲聊，女儿忒真诚地告知她：嘿，妈，那条裙子，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我就是想你快点离开那家店。女人恼极！
女人的思绪从来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她走着，随即又想到另外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男子，做梦也想要找一片能让他隐身的叶子，于是找了很多叶子回来，坐在家里，一片片拿起来问妻子：你能看见我吗？妻子回：看见。如此反复，妻子遂失去耐心，嚷道：看不见！看不见！男子大喜……后拿着隐身叶行窃，再后被邻人教训了一顿……
女人感觉自己就是故事里的笨男子。
噢！还是赶紧走吧！女人下意识掐断自己凌乱的思绪。
嗯，还好了！在自己的小宇宙里天马行空，并不影响现实的什么！但其实，从“我就来”到真正出门，耗费了近30分钟！当然，从居家状态，到出行状态，作为一个女人，只用了那么一丁点儿时间，也算训练有素、行动迅速啦！女人心里着实表扬了一番自己。何况，女人们不都墨唧吗？我当然也不例外啦！她顺势把自己放在女人这个大的集合里，顿感安全而舒适。
且，谁让男人没提前预约呢？！这么一来，很明显，女人更是占着理了！女人心里蛮得意，她总能把自己从各种理亏里成功地解救出来。
女人就这般匆匆出门，满脑子乱糟糟的，思维跳跃着，嘴角扬着无法收敛的笑意。
路遇邻人，女人佯装咳咳咳数声，掩饰过去。
她也是怕路人侧目的，譬如甩过来一句：神经病！
女人转念想到一个问题：男人怎么就出现在广场了？
难道他知道她刚才正罄竹难书地讨伐他？
如此说来，还是心有灵犀的嘛！
女人笑，心底的掩饰不住的傻乐。
或者，男人纯粹兴之所至，他散着步，想着时候还早，心念动处，便信步往这边来了。
他本无执念。女人在，很好。不在，回去便是。
女人知道第二个答案是正解，但她就是倾向于选择第一个答案。
她进一步佐证：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这可是弘一法师的话！出家人不打诳语。
想必就是这样。噢！是的！就是这样！！
一个人辩论的乐趣，就是：永远可以让自己喜欢的一方（观点）占上风。
这种辩论，女人所向披靡！
女人走着，漫无边际地想着，越过西粤路和油八交通岗，按图索骥，
在广场的东北角，毫无悬念地寻到了男人。
他立在一棵树下，等她。
彼此远远看见，交换了一下笑容。
随即，汇入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