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的前半生》第6章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
其后两天，男人没有联系女人。
甚至直接忽略了女人的问候。
女人感觉，他们的故事完了。
她并不自信。
周日，女人睡了一个囫囵的午觉。
这在她，很稀罕。也唯有在周末才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工作日，上下午上班时间间隔只有2个小时，去掉路上来回的时间和午饭时间，
剩下的哪怕全部用来休息，也是捉襟见肘了，能打个小盹，已属睡眠中上乘之品。
谁说的？有三样东西，能缓解生命的辛劳：希望、睡眠和笑。这话极好。
而休息好，便有足够好的心情写故事。
故事从这个周三继续讲起。
那天，女人鼓起勇气，发了些新近写就的文字给男人看。
然后问：有笑点吗？
答：文采飞扬，文字传神，云云。
女人郁闷，坚持：人家就问你有笑点没有？
男人依然倔强：驾驭文字能力超级强，真是由衷佩服！
木心说：你问人问题，TA若答非所问，便已是答了，毋需再问。
女人懂。
但男人如此作答，还是让她近乎吐血！
女人心里不爽。
奈何人家在忙着当事人的事！
遂懒得追问，心里发恨：明珠暗投！
便自行收拾飘絮般的心情。
其实，女人确定，男人是会意的。
他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又念：他自有他的道理。
女人想起她随父亲去看望外公
适逢正午，外公在榻上正欲午休。
听见他们进来，远远便朗声道：
你们来探我有你们的道理，
我午睡有我午睡的道理。
你们回去罢！我要午睡啦！
遂放下帘子，信步梦乡。
彼时，外公脸容矍铄，笑容纯净，宛若孩童。
女人每每忆起，心里总会发笑。
兴之所至，也很是乐于和人聊起。
她喜欢外公。
而那一瞬，女人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这一幕。
便决计不再理会男人，随他说甚么文采飞扬去好了！
反正，他也有他的道理罢！
其时，她强压住心头涌起的泪意。
后来女人回想，
其实，她也并非那么执着于问题的答案。
其实，其实那也并非她真正想要问的问题。
她想要问的问题其实很直白的。
她脸皮忒薄，就是问不出来，话到嘴边便随便改词了。
那么，也就是了！
问者，问非所惑
答者，答非所问。
这倒是愈发显得男人回答得英明无比。
当然，还有其他可能。譬如：
也许，鲜有人以她这种方式坦呈自己的心事。
也许，男人匆忙中被某些文字击中了，凌乱着，遂不知所云。
女人想到这里，孩子般得意地笑了。
她有点小阿Q。
但也许，真实的情况是，男人忙着呢，料理不完的宗卷、文书，哪有余闲阅读女人的文字！
女人不觉又气恼起来。
女人大多情绪，纯粹没来由，
前不知所起，后不知所终。
男人属鸡，和女人兄长同一个属相。
女人和哥很是要好。自小便是他的跟屁虫。
她了解哥，不亚于哥对她的明察秋毫。
哥聪明，自视甚高。遇事淡定。
话不多，却佳句迭出，偶也带点小幽默。
哥在成年后、四十岁前，和父母说话，通常无法超过三句。
父亲在世时常提起儿子，多是无奈。
女人感觉，某些方面，也许男人和她哥有点相类。
譬如，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如鱼得水。在生活中则寡淡闲散。
哥甚少操持家务事，碗筷一推，便捣鼓自己的事情，
股市好，电影好，音乐好，只要能让他安然独享一方清净地。
哥还疏于照料关系，字典里压根没“主动”两字。
不被理解，也从不解释，正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主。
最见不得人笨。
偶尔也瞧人不顺眼，不自觉间，居高临下，睥睨，赵立坚般，给你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额，还有，喜欢喝茶。
女人看他，就是喝，绝对不叫品。
或者，可以换个词：嗜茶？
一大把一大把的茶叶，泡上，约莫也能喝上一天，直喝到味道变寡方换掉。
以前，哥回家小住时，她常看见哥倒掉的一大堆茶叶渣子。
女人看着那些她千里迢迢给父亲带回来的好茶，那真叫心疼啊！暴敛天物。
哥其实也爱笑的，笑的时候，露出整齐洁净的牙齿！
让女人羡慕嫉妒恨：父亲怎么就厚此薄彼，把一副好牙遗传给他和二姐了？
而她和大姐，只捡个歪瓜裂枣。
哥的衣品很好，喜欢穷讲究。
不过，若干年前，他好像开始转变了，图舒适了。
某次，长途开车归来。他在老妹面前晃荡他的老北京布鞋，说：额，现在，我穿这个！
瘦削的脸上，晒着一个舒心坦然的笑，向两耳根无限延展，
两个遥相呼应的尖尖犬牙，愈显清奇。
岁月如水，从老哥身上缓缓淌过，老哥出落得愈发包容而温暖了。
女人写下“出落”两字，心里也便“咔咔”发笑。一副欠揍的范。
有时，当女人不太理解男人的行为时，
她便会想着老哥是怎样的，也就释然了。
也许，这在女人，只是一种积极的情绪转移大法，
只要不死磕在一个事情上，人生自是游刃有余。
周四了，女人心里仍有气，也懒得联系男人。
别以为她真个气吞万里如虎了，那是别人的误读！
一些事情上，她纠结得很，颇小家子气。
而男人，自然也没有理会女人。
他有的是当事人要料理。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女人恼，几欲绝尘而去。
心里发恨：再不理这厮！！
周五，临近下班，女人的手不知道怎的，不听使唤，
趁着大脑打盹的当儿吧？擅自给男人发了个微信：“神龙首尾均不见啊。忙完了吗？”
发完即悔：这手，怎么那么的不争气！
这手也倔着呢！争辩道：发便发了！待怎样？
女人无奈，便也忙自己的去了，她压根不指望男人会及时回复。
10个微信，能有1个及时回复，已经是超出预期了；有两个及时回复，当受宠若惊了！
果不出其然，男人差不多在40分钟才见动静，
男人复：在写法律文书。
又及：第一句，有离骚的风格。
女人心里恼。又不好发作。
遂没好气地道：你心里念念不忘《离骚》！
但随即又很快就被男人逗乐。
男人心情好得很，顺势给她讲了一个离骚体的高考作文：
时值隆冬，广州适降大雪云云。
他成功转移了女人的注意力。
而女人笑点低，早忘了方才的恼怒和“矜持”两字咋写。
就这样，男人掌控着女人千回百转的喜怒哀乐。
但貌似，他毫不知情。
也许，他真的是无辜的？
女人未及多想。
此后亦未曾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