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的前半生》第8章 邀约:纵君不来,我宁不往?
等待一朵花开,根本急不来。
你得用一颗悠长的心去守候。
特别是,当你遇到一朵矜持的花,抱朴守真,不急不躁,极安静自我。
你唯一能做的,便是陪伴。
与它一道,在极酷的暑中,在成片的蝉音中听出歌的节律;
又或者,与它共沐一缕最晨的风,清凉中细辨那若有若无的音讯,,,
女人数年前,作如是说。
她以为自己是那朵矜持的花。
她在等,一个人出现。
然后,为他开花。
她需要陪伴,需要耐心,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温暖她,融化她,让她慢慢地变得柔软,让她渴望绽放,
让她有勇气重新拥抱这个无常的大千世界。
然而,在那些守候花开的清晨,女人忽然沮丧的意识到:
很明显,男人,才是那朵矜持的花。
年少时,女人贪玩,起了个英文名,Flora。
一直沿用至今。
而Flora,在古罗马,是掌管百花的花神。
这么说,女人守候花开,也是天命所在了。
想到这个,女人颇无奈。
她想象着,自己捶胸顿足的样子,
再来一句经典的台词:苍天啊!大地!
男人真的很忙。
忙,在关系中,便有着先天的优势。
他无暇顾及女人这些小心思、小把戏,当事人才是头等重要的。
当事人是上帝啊!
女人心里也犯嘀咕:
可是,人家上帝只有一个。你却有那么多上帝!还天天换!还络绎不绝!
印象中,男人不在谈案,就在谈案的路上
不在开庭,那就在准备开庭。
男人后来也曾提及:“命运如此,夫复何言?”
男人微信说这话的时候,已是深夜。
女人懂。却也倦极,遂无话,由得自己昏昏然睡去,手机在旁。
女人要么慵懒至极,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要么起而行,成为积极的行动派。
就这个周六的上午,她伺候完花花草草,看了好一会儿书,十一点便过了。
她惦记他。径直问:“今天送汤日?”
逢周六,必定有一支浩浩汤汤的送汤车队,各式家长,给住校的孩子增补营养。他也在其中。
发完微信,料得男人是不会及时复信的,便搁下手机,到阳台晃荡。
只见三两只指甲盖大小的小小蜗牛,晶莹剔透,在花盆的边缘漫步,所过之处,留下湿润的痕印。连成一条蜿蜒曲折的线。心悦之,完全忘记它们是要吃她的花花叶叶的!回身欲取手机给它们拍美照。
男人微信进来了。
男人道:“是呀!你怎样规划?”
女人回:“没有规划。”
男人道:“无为而治。”
女人满脑子小蜗牛,兴冲冲的感觉积聚着,仍未散去。
遂冲口而出:“阳台上发现小蜗牛!我想给它拍照。”
女人知自己尽做着无用之事。
自己做便是了,还告诉人!
言毕,她颇难为情。
但她就是拗不过自己分享的欲望啊!
遂补充:“女儿在写作业。”
她的潜台词是:诺,你看!我在等着给小孩辅导作业呢!我可没有无所事事。
那是她心里在微弱的分辩。尽管,她无需如此。
料得男人也是纳闷的:唉,这女人,怎么东一句西一句的?!
但他没有。
男人淡然道:“蜗牛是多么幸运!”
女人微微一楞:自己想多了?
男人不曾用世俗的眼光,去评判她所做的无用之事啊!她释然。
发现小小蜗牛的欢欣,一下子又充满了她,甚至比刚才更多了。
也忽然明白过来,
为什么站在他身畔一起行走时,
她会感觉自在,也自由
—-她曾描述过这种感觉。
但彼时她只是如实记录,未曾细想为什么这样。
她的世界,也许,他懂。
而这会儿女人打字飞快,早抢在男人回答前,就已发出另外一个问题。
一来是想转移话题,二来也是好奇。
女人问:“今天做了什么汤?”
男人道:“鱼汤。 ”
女人眼前浮现一锅鲜美的浓如牛奶白的鱼汤,上面飘飞着绿影,热腾腾,溢着浓香。
她好生羡慕小姑娘。
问:“午餐?还是?”
道:“午餐。”
女人停顿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下午和晚上怎么安排?
她心心念念想见男人,她不知道他有没时间。
男人道:还没安排。
女人心里欢喜:总算不用会见当事人了!
但男人就此打住,没有继续往下讲的意思。
好吧!
以她对她哥这类特殊物种的了解,她料得男人是不会进一步主动作为的了。
对他们,你就没法按常理出牌!
她豁出去了,遂道:
“那我请你吃饭 ,你请我散步呗!”
此后,她的《诗经》,
怕是要把“纵我不往,子宁不来“纂改为“纵君不来,我宁不往”了。
言毕,她忐忑,等男人发话,
如同等法官宣判,她根本没有胜算啊。
在她心里,男人蛮擅长拒绝的。
她已被拒绝得快体无完肤且百毒不侵了。
哪里还有甚么女子的矜持可言!
可那也是自找的啊!
但男人好像早料到女人会如此提议。
也许,这压根就是他规划中的路径。
就等着女人一步一步踩着他的节点往前演绎,
最核心那句台词,得让女人自己说出来。
男人,则只需顺水推舟。
这次,他没有直接忽略,也没有H顾左右言他。
他蛮爽快的回道:
“佐总说咋办就咋办!”
女人姓佐。
这话,听得女人一愣一愣的。
男人答应她,她是满心欢喜的。
却又如此称呼她,让她感觉到一种不适。
如此遣词,不是分明是要刻意强调彼此关系的疏离吗?
也许,这是男人的幽默?反正,女人就是不受用。
遂严正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