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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而上的马哈鱼》第5章 双孝难全

对亲生父亲的描述是袁莜给大家吐露的最多的不满之一,即使是她没有见过自己的生父,对自己的生父没有一丁点的印象。她对他的了解大多也都是从自己的兄弟姐妹那里“请教”得来的,曾经她对他的那种迫切的想要了解的好奇心驱使着她不断“探索”。这种(我怎么会来到这世界?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我?)每个人都会有的想法,但是每个人又会随意放弃继续思考的问题,曾经一度会时不时地钻进她的想法里,让她很是迷茫。

最终和大部分人一样,她因为自己和孩子们需要生存的问题,逐渐地迫使她打消了对这种好奇心继续加剧的念头。她不得不时时刻刻敦促着赵正孝多加一天班、多挣一分钱,和提醒自己多种几颗蔬菜,多往城里跑上几趟。

到了冬天她会尽量在地窖里储存最多的萝卜、白菜,以便能够在漫长的冬天里卖个好价钱,有好多个冬天她和赵正孝甚至会把萝卜做成泡菜顺便拉倒城里去卖,卖不了的就又拉回来自己一家人炒菜吃。后来孩子们考上大学、参加工作了,在寒冷的冬天,有时肚子饿了还会嘴馋想吃袁莜做的白萝卜泡菜。孩子们也会打电话让袁莜每年都腌上一些给他们带到城里去。自从儿女们不经意地说过一次以后,她便每年都会按时等候冬季能够腌泡菜时节的来临。

像袁莜她们,一辈子就是这个样子。在刚结婚还是很年轻的时候因为家里条件特别差的原因,在他们还没准备好独自面对社会时,便已投入到社会当中。就好比饥渴难耐的羚羊正在享受喝水带来的快感之时,却被偷袭的狮子突然咬住了脖子。对他们来说,他们所承受的苦难是非常大的,命运迫使他们为了生存而生活着,这样的生活也慢慢的在改变着他们。当他们回首往事之时,时常会感叹以前的生活竟然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熬了过来!所以在这样的生活经历下,他们总是担心自己的孩子,走在人生道路的过程中会出现同样类似的问题,做任何事情时他们总是会先为他们的孩子们考虑周全。

在赵正孝去世后的几年里,袁莜一个人在家,五十多岁的她无事可做,除了种菜苗、买菜苗、种菜、买菜之外,她每天去同村的老太太家里串门便是她时刻都惦记的事情了,就像小学生们按点上下课一样准时准点。

她是个种菜高手,即使那时候的农村里每个人都是种菜高手,但是没有人种的菜会比她的品质好。而且直到过了二十多年,大家生活质量好一点后,不再以种菜来维持生计时,她还在一如既往的以种菜为生。其实她也不是在坚持,因为种菜已成为了她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就像一对相互之间没有好感的夫妻在经过二三十年的生活后,成为彼此之间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一样。

有时候觉得实在无事可做时,她便拿出锄头把家里的大院子翻新上好几遍,种上各种各样的蔬菜。夏天有西红柿、黄瓜、辣椒、茄子、菜瓜、小油菜、大葱等,在立秋之时会种些白萝卜、大白菜、红薯等。旁人们见了也都夸赞她:累了一辈子了,到了该享福的时候却也闲不住,还要为儿女们操心。而袁莜更喜欢听别人奉承她,说她的女儿赵乐生、儿子赵再生姐弟两人考上大学的经历和不易。

那个时候在整个村子里能考上大学的没几个人,而他们一家三个孩子,有两个孩子都考上了大学!这在当时是轰动全村的一件大事,甚至是轰动全镇的喜事,袁莜逢人便会夸耀在她这一辈子里最得意的一件事情——供出了两个大学生!而且她总是对孙子辈们讲述自己培养出了两个大学生的光辉历史。

同村的街坊邻居总是说:年轻的时候大家都相互之间比较谁的父母有本事,到老的时候相互之间总是比较谁的儿女有本事。而袁莜也总算是“沾上”了一样,这种被夸赞是她晚年生活中最津津乐道的一段回忆,也是她一辈子里做的最成功的事情。

她和一群同样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们时常是会坐在门口的门墩上晒着太阳、发着呆。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也是非常适合发呆的,就像自己养的两只老猫和一只小狗趴在地上享受着阳光的温暖。

她时常是会想到以前的事情,想到她这一辈子都经历了些什么事情,这些想法有时候会刺激着她,让她看上去有些和别的老头老太太不一样。有时候当她想到赵正孝时,眼睛里会泛着泪光,其实这种眼泪不是为赵正孝留下的,而是为她自己留下的。

在赵正孝去世前的好几年里,她对赵正孝的感情就已经麻木了。苦难让他们走到了一起,他们相濡以沫地生活了半辈子,而安逸的生活让赵正孝变的空洞、无聊和低级趣味。安逸麻醉了他的思想,像温水煮青蛙一样,让他的思想慢慢死去(或许他这一辈子就没有自己的思想,准确的说应该是一段愚昧的盲从)。

苦难是珍贵的,除了难以再次经历之外,最主要的是它可以刺激着肉体让大脑时刻保持清醒,但是,嫉妒和虚伪心有时候会趁虚而入,把他们带到了无法触及的黑暗里。

赵正孝是五十二岁去世的,他因长期过度饮酒诱发肝癌,最终带着极度的痛苦和深深的遗憾离开了人世。直到现在袁莜也无法忘记他死去时的那一刻——那种悔恨的仇恨的眼神里埋藏着深深的不舍与不甘。

赵正孝是在好几天都无法正常大小便后才感觉到身体的异常,继而腹部涨的难受。而那段时间他又和袁莜吵架闹别扭,袁莜对他已是彻底的失望,无法再继续忍受他那不知何时便会发作的臭脾气,也无法继续和他再一起生活下去。但是又因为唯一的儿子赵再生还未结婚,她还不能和赵正孝立刻离婚,便离家到大女儿赵乐笙工作的城市里打工去了。

赵正孝一个人在家思前想后,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先是把身体上的异常告诉了大姐,大姐建议他到市里好一点的医院里检查一下,先弄清楚是什么病再说。可是他又不敢一个人去,于是大姐让自己的儿子刘孝候陪他一起去。

去市里体检的那一天,刘孝候早上五点多便来到赵正孝家门前叫门,孝候低头看着大黑木门上一道道被岁月磨出来的土黄色的道子,心里胡乱琢磨着。当门一打开,咯吱咯吱的声响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一样刺进了他的耳朵里,着实把孝候吓了一跳。

赵正孝一双厚重的眼袋耷拉着,周围布满了吓人的黑眼圈,满脸灰褐色,腮帮子上斑驳的铁青,就像是生锈潮湿的铁块上刚长出来的苔藓,两个凸起的脸颊没有一点血色,干裂的嘴唇机械地开合着,整个人看上去就像还未打磨完成的提线木偶。他那稀薄发黄的头发贴在额头上,泛着油光,总感觉会滴下来一滴什么东西似的,腿上穿的旧黑裤子布满了黄褐色的污秽,大大小小,这里一块,那里一块,上身穿着泛着土黄色的白衬衫,脚上趿拉着千层底黑帮烂布鞋,鞋后跟已经磨的如一张薄纸片子。

刘孝候见此状况,诧异地问到:“舅,你这是怎么了?脸颜色怎么这么难看!”

赵正孝有气无力地说:“没事,就是这几天老是感觉肚子涨的难受,晚上睡不好觉,可能是胃上出了什么小毛病了,我说到镇上的医院看看,输上几瓶液说不定就好了,你妈非让去县城里检查一下。”一边说一边让开身子让刘孝候进去。

孝候附和着说:“嗷…还是去县城检查一下吧,那里的医疗设备比较齐全,彻底检查一下咱自己心里也就放心了,你收拾一下,没事就走吧?”

赵正孝哼哼唧唧地指了指院子里一个烂木头墩子说:“你坐那等我一下。”便拖着沉重的身体,慢悠悠地往屋里走去了。

刘孝候看着赵正孝萎靡不振的样子,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琢磨着他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突然想起以前邻村有个得重病的,脸色和赵正孝的脸色很是相似,下葬之时他去给人家倒棺,看着那肚子涨的就像那羊皮筏子一样。刘孝候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心想:赵正孝不会也是得了这种要命的烂病吧!?要是他是这种病,这种病一般都有家族遗传性,那自己和母亲会不会也有这种病啊!?他想着想着顿时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坐在那里又发起呆来。

这时赵正孝从屋里走了出来,换了一身干净点的衣服,对刘孝候说:“咱走吧。”

刘孝候回过神来回应道:“哦。”两人出了家门,刘孝候帮衬着锁了大门,搀扶着赵正孝往村口的柏油马路走去。

平时去县城里办事,从家走到等车的村口只需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而今天他们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以前健壮如牛的赵正孝此时就像是村里斗狗场里刚刚输掉的缺尾巴少耳朵的大狼狗一样。

刚走到等车的地方,赵正孝便拖着难受的身躯,迫不及待的随意找了个隆起的土堆坐了下来。刘孝候蹲在赵正孝身边,给他递了一支香烟,他接过烟,刘孝候又擦着火柴替他点上,自己也点了一只,深深地吸着,好像生怕被浪费了一样,赵正孝只是抽了一口,便只管把烟夹在手里,不再吸了。

两人等了一会后,去往县城的公共汽车便带着荡起来的尘土呜呜呜地开了过来。等车的人就他们两人,刘孝候招了招手,把抽的剩下一半的香烟送到嘴里又猛嘬了两三口,然后右手大拇指把烟头压在中指上用力往远处弹了出去,弓下腰赶忙拉着赵正孝起来。赵正孝夹烟的手指轻轻一松,烟头掉落在了地上。

两人上了车后,看着满车的人,没有一个位子,就站在过道中间。孝候一手抓着座位靠背的扶手,一手搀扶着正孝的胳膊。急忙之间他不知该脱开那个手来掏钱买车票。待两人都站稳后,他着着急急地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硬币,在售票员厌恶的眼神中付了车票钱。由于汽车开动起来加速过猛,惯性较大。赵正孝把腰和屁股用力顶在座位靠背的外侧上,用手抓着靠背,双腿岔开,异常费力地站在那里。

车开了一段路,孝候看着正孝站在那里难受的样子,便又扶着他的胳膊,摇摇晃晃地走到汽车前段的引擎大盖上坐了下来。对司机恳求着说道:“师傅,我这有个病人,身上难受的不行,这车里的位子都坐满了,就让他在这大盖上坐着休息一会儿吧?麻烦你了,谢谢啊。”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迅速地歪着头往后瞥了两眼正孝,看他面无血色,便默许他坐在那里了。正孝盯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大杨树,一颗一颗地闪现着,让他有些头晕,他把目光转向车厢后面——他的身体面向车后的方向坐着,上半身侧着面向窗外。顿时发现车内大部分人的目光一致向前看着,他又迅速低下头把目光转向车内地板上。

笨重的铁皮车前后摇摇晃晃地开着,途中总有十多次到了有人招手的地方,便会急刹车停下来,每停一次,正孝都会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和虚脱感。经过四十多分钟地颠簸行驶,终于到了县城,公共汽车在车站入口处停了下来,大家也都是在这儿鱼贯而出,下了车。车站入口处行人熙熙攘攘,孝候扶着正孝下了车,在树边上干呕了老半天,完事后两人步履维艰地走在去往县人民医院的路上。又经过半个小时左右,两人终于到达了医院。

孝候让正孝坐在医院走廊里的座椅上,告诉他:“你先坐着休息一会儿,我过去问问看怎么检查,怎么交钱。”

说完后转身计划要走,但又迟疑了一下,扭过头看着正孝又说:“舅,你看我这也……”

正孝见状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裹成长方形的红色塑料袋,慢悠悠地展开袋子,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摞钱来。被一条橡皮筋捆的整整齐齐,大部分都是面值壹分、壹角、贰角、伍角、壹圆、贰圆纸币,也有几张面值拾圆、伍拾圆的。他解开橡皮筋,把那几张拾圆和伍拾圆的抽了出来,又留了一些壹角、贰角的,这才把剩下的所有纸币用橡皮筋捆好后递给了孝候,说:“孝候,你先去看看,不够了再过来,我再给你。”孝候接过钱应了一声,便去缴费处了。

没过一会儿,孝候便回来了,把所花的费用和接下来如何一步一步地检查,悉数告给了正孝。正孝每到一处都严格按照接待医生所说的要求进行,有没做好的动作,他也会央求医生再来一次,两人仔细按照步骤检查完后,已是中午十一点多了。最后他们被告知到消化科主治医生的办公室等候,大概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看到一位医生不紧不慢的从楼道里走了进来,在办公椅子上坐下。

赵正孝琢磨着应该就是这位了,便赶紧小心谨慎、客客气气地问道:“医生,您好,您看我的病……”他的脸上僵硬地挤出笑脸,恳求着他面前这位大夫能够说点他所期盼的。

还没等正孝说完话,这位医生便打断了他的话,也不面着他,只管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钢笔,问道:“做了B超没?”

正孝赶紧点着头说:“做了做了。”

医生又说:“那把单子拿过来吧。”

孝候立刻把手中的单子送了过去,医生接过单子仔细地看着,他俩一个人站着,一个人坐着,脑袋都像是被人引诱着正在进食的大黄牛,努力的把脑袋往前伸着。

白色的大筒帽被他那蓬松浓厚的头发支撑着,总感觉快要掉下来似的,手中的钢笔在嘴唇上来回敲动着。正孝紧盯着他的嘴唇,这双嘴唇在好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发出了正孝期盼已久的答案,说道:“你这问题比较严重啊,已经腹水了,你觉得肚子涨吗?”

“腹水”这个词赵正孝从来也没听说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听到“严重”两字,他顿时心慌意乱,结结巴巴地说道:“就、就是,最近两三天才感觉肚子涨的难受。”说着把手往右腹部指了指。正孝之所以没有被彻底的吓到,或许是刚才医生所说的话里的“比较”让他还能正常的说出话来。

医生接着问道:“那你大小便正常吗?”

赵正孝回答道:“也是最近两三天尿也尿不出来,也没大便过。”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以前都挺正常的,就是这两天才变成这样的。”

本来计划要说话的医生,迟疑了一下,想了想说道:“这快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你们先去吃饭吧,下午三点半化验结果出来了再过来吧。”

赵正孝问道:“医生,我这病不严重吧?”

医生说道:“能治好能治好,化验结果还没出来,我不好说,你们先去吃饭吧,等下午结果出来了我详细告诉你。”说着还对赵正孝笑了笑。两人看着医生轻松地笑着,也就听他安排出了医院找饭店吃饭去了。

在治病养生方面,对于正孝来说他是什么都不懂得,他只能相信医生所说的话,在他的世界里医生就应该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他与孝候相跟上出了医院的大门,急切地寻找着对口的饭店。

他对孝候说:“咱们找个好一点的饭店好好吃一顿,平时来不了几次县城里,好不容易来一次,一定要好好体验一下城里的生活。”

孝候紧跟在他身后,诧异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总感觉他刚才在路上好似是装出来的,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状态!他问着正孝说道:“你肚子不是涨的难受吗?现在能吃下去吗?”

正孝说道:“你没听见刚才那个医生说能治好啊!”

于是,两人在医院附近找了个饺子馆,孝候吃了一斤,而正孝足足吃了有两斤,期间还要喝酒,但孝候怕他又喝出毛病,就给拦下了。两人吃完饭后没地可去,就商量着要去在城里工作的一个亲戚家里拜访一下,但正孝琢磨着这是来看病了,又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去人家家里感觉有点奔丧的感觉,最后两人还是回到医院里,躺在走廊上的长条凳上睡了一会。

下午两点钟医院开始正常上班,两人又在医院里转悠半天,等到三点半准时去取化验单,两人拿到化验单后也看不懂,便赶紧去找那位医生。他们拿着化验单找到医生,把化验单交到医生手里。医生仔细看了几分钟——比早上看的时间稍微长点,随后面无表情地问道:“谁是赵正孝?”

正孝立刻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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