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逆流而上的马哈鱼
主角:赵榟优赵乐笙
作者:又看见太阳
最新章节:第24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需原宥时须原宥
简介:风吵醒了梧桐树叶的俊俏,闲雨拍打着它,让它发出涩涩的苦笑;泥土搀杂着碎花瓣的芬芳,闯入了他的无限闲愁;闪雷的哀怨惊扰了云雨的闲情淡雅;他把自己封锁在黑暗的角落里,寻觅着香烟的苦涩缥缈。可现实呢?仍是他一个人走在被秋风撞伤的沙沙落叶中啃食寂寞,躲在欲望的缝隙中消磨伤感。 这个季节的天气还不算太热,在刚下过雨的夜晚里还会有一丝丝的凉意,让人感觉很舒服。可是赵榟优现在才不会去想这些事情…
《逆流而上的马哈鱼》第2章 青烟袅袅解烦愁
其实,赵再生不是去单位了,而且单位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回去的,他只是想找个隐蔽的地方去好好想一想,回家后该怎么去应对在他这一辈子里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三个人。在拐过前方最近的路口,确定儿子不会看到他后,他从麻灰色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包廉价的红河牌软包香烟,右手食指在烟盒的封口处敲了三四下,抽出一支有些褶皱的香烟含在嘴里,随后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着香烟,紧锁着眉头,开始紧张的思索着。
烟云弥漫在他黝黑发黄的面容前,一只手托着下巴,来回蹭着好几天没有收拾的棕黑色的胡子,他弯下腰,将裤子从脚踝处挽至膝盖以上,蹲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身体压着脚尖抵在路面上,脚掌蜷曲变形,两只胳膊担在膝盖处,夹烟的手时不时把烟嘴送到嘴中吮吸着,有点像婴儿吃奶的样子。
烟头一缕青烟袅袅,赵再生吐出的烟,泛着灰白色,两种烟雾混在一起,牵扰着他眉间的诸多烦愁。赵再生母亲的身体状况在他心中或许早已麻木,并不是赵再生不孝顺,而是多年对母亲的照料,使他对生命的认知,更多的时侯变成了丑陋的厌恶,和对母亲那份爱的焦虑。这种焦虑在面对儿子时,有时也会有的,不同的是,在面对儿子的焦虑中会夹带着对生活的希望,这一点会让他感觉有一丝丝的幸福感。当他想到如果到了母亲将要死去的那一刻时,他不想让她眼神中能够看到深深的遗憾和孤独,不想看到母亲像父亲那样痛苦的死去,如果可以,他会尽最大的努力让母亲安静祥和地离开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另一方面,知子莫如父,此时,他感觉儿子今天应该是没有考好的!等到老婆——李慧,回到家后,一定会追问儿子今天的考试情况。而儿子的心里防线估计也会和平时一样,逐渐被攻破,他现在得想出个万全之策,来化解这场即将又要来临的“暴风雨”,在这种“暴风雨”面前他一直都是只能被伤害的,但是他愿意当这个受害者。
看着躲在山脊线后面的太阳,露出绚丽圆弧的一角,如玉石般晶莹剔透,靓丽的夕阳周围,火红的光线喷射在一层一层厚重的云海中,云海不规则的断裂处,似乎还能看到淡蓝色的天空,但很快便被红色光束所遗弃,变成了灰黑色,一层一层的云海逐渐削弱了红色光线的亮度,只能将远处的云朵慢慢的交给了夜晚。
赵再生的身子也渐渐地被黑暗所笼罩,成了黑暗的一部分,地面上散落着七八个丧气的烟头。靓丽夕阳的温存似乎化解了人生现实的无奈,他决定回家了。由于蹲在路边久了一点,两个蜷曲的脚掌已经麻木,当他站起来时,因双脚没有站稳,整个身体往前倾斜,差点迎面倒在路上,吸进肺部的烟气,顿时呛的他咳嗽不止,脸上涨的通红,眼睛里也迸出了血丝。此时的他,也顾不上咳嗽不咳嗽的,就这样扶了扶快要掉下来的眼镜,轻握着拳头,弓着腰敲打了几下小腿,踉踉跄跄地走在回家的道路上。
夜晚给这座城市披上了一层华丽的黑色外套,星光点缀,像一个帅气炫酷的惨绿少年,跳着劲爆的舞蹈,奔向每一个人。
李慧比赵再生小四岁,今年也有四十五了,干燥蓬松的头发被结结实实地绑在后脑勺上,不知何时,俏丽的刘海已被紧凑生活的快节奏所消灭,额头上的发际线时不时的在挑战着她的底线,她俨然也是忘记了年轻时动听的开怀大笑,因为眼角的鱼尾纹总是在提醒着她。
此时的她正在收拾繁琐的资料文件,准备下班回家,每天的工作总是要到这个时候才肯“饶恕”她,但她却是乐此不疲的。四十五岁的她总是希望能够一改二十多年的被动,主动来使自己的生活更美好一些。大部分像她这种的女人在年轻的时候,不仅会沉浸在临时爱情的甜蜜之中,而且会很容易被婚姻的知足常乐所满足,生活对她们来说就是简单的油盐酱醋茶,外加一身美丽动人的连衣裙,她们即沉溺于此,同时又抱怨着:被生活所奴役。可是她们暂时还没真正感受到这“奴役的生活”!在短暂、恬静的欢乐过后,当真正体会到这种生活的残忍后,嫉妒心开始渐渐地唤醒了她们,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虚荣与苛求,这种心理作用驱使着她们向着她们所认为的美好生活而努力奋斗着,这个时候的女人是最可怜的,就像快要凋谢的花朵,花瓣都已经枯萎,只剩下坚强的花萼和花柄在那里支撑着。
结束了一整天的紧张工作后,李慧便迅速赶往在回家的路上,平时的她为了省钱一般都是挤公交回家的,而且回到家后还得做饭、收拾家务,想想还不如在公交车上偷懒一会儿。可今天不同,对她来说十多年的奋斗,今天终于可以看到希望的曙光了,她便不再顾及省不省钱,就好似年轻时第一次发工资后无所顾忌的放纵,出了公司大门,打了个出租车,迅速赶往在回家的方向。这眼前的希望夹杂着女人特有的好奇心和不稳定的自信心,这种不稳定的自信心或许绝大部分是出于她对儿子和自己的不了解。
出租车行驶在夜晚X市宽阔的柏油马路上,双向六车道的快速路上流动着川流不息的机动车辆。这条快速路南北走向,是这个城市建设的第一条快速路,由于城市发展迅速,人口急剧增加,道路也随之不断更新,近二十年内大大小小的改造就有十多次,道路改变着城市,城市也在不断的改造着道路。它们承载着这个城市里千万人的生活与梦想,这里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千万种的喜怒哀乐,每一种喜怒哀乐都应该被铭记、被解读,它们是我们走向更加美好生活的宝贵钥匙。
由北朝南看去,右侧的路面上,形态各异的汽车尾灯点亮了这个城市温馨躁动的夜生活,它们体现了城市的活跃程度。中间的绿化带将道路分成均匀的两部分,两旁还各有两条绿化带将机动车道、非机动车道、人行道分开,路的西侧便是X市引以为傲的X河,柏油路、人行道路镶嵌在绿化带内,绿色的植被很自然地圆润了道路边缘那一条一条硬朗的线条,让它看上去更加的迷人与温柔。
整个道路与X河的中间是X河公园,X河公园依河而建,足有十多公里长,公园是X河忠实的守卫者。二十多年里人们可以漫步其中,凭栏观望着X河,人们把内心的感情世界像泼一盆脏水一样倾泄进缓缓流动的长河里,X河却是没有怨言的。高兴的时候,它是最知心的分享者;伤心的时候,它是最耐心的倾听者;迷茫的时候,它是最诚心的指引者;成功的时候,它是最敬慕的同行者;失败的时候,它是不离不弃的守护者。
这个时节的傍晚是最适合外出散步的,公园内的人也开始逐渐的多了起来来。李慧坐在出租车内,望着X河美丽的夜景发呆,下班路上她总是很自然的就发起呆来,今天也不例外。五颜六色的灯光扫在玻璃车窗上,靓丽炫彩,极速奔流。她摇下车窗,微风带着河面上清凉的水草腥味迎面吹来,其中还夹杂着汽油极速燃烧的闻道。这一整天里植物生长所散发的气味让人神清气爽,月光洒在河面上,碧涟躲在夜色下泛着朦胧的墨绿色,风扯拽下她几缕头发,在她微蹙着眉尖的脸上来回跳动着。
出租车司机也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灰白的短发,寸头看上去很是精干,被岁月消灭的发际线似乎也没有影响他的精气神,说起话来有种二十多岁小伙子的冲劲儿。他看着这位年龄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女顾客心事重重,顿时话唠的瘾又上来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朝车内后视镜瞥着眼睛说:“您好,您孩子今天也是高考了吧?”李慧先是一愣,下意识的低声说:“什么?”紧接着,有些诧异的说:“哦,是的,你怎么知道呀?”“哈哈,哎呀,今天拉了好几对客人,都是老子、老妈陪着自己的娃娃考试哩。”司机言之凿凿地笑着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现在的孩子都太幸福了,咱们那会连上学都是自己骑个二八杠,来回二三十公里,每次上学都是在家带上一两袋馒头,到了学校每顿饭一般都是馒头就咸菜,就那,不也照样考大学!而且考上的学校都是好大学,现在社会上那么多造假的东西,连学校都有好多是假的,虽说现在遍地都是大学生,但有几个是正经大学毕业的!是吧?”
听着司机师傅的话,李慧不由得眼睛有些湿润了,那几缕头发像是鞭子一样狠狠地抽打在自己的脸上,她用手把头发往耳朵后面捋了捋,但它们总是又会跑出来。过了这么多年,不仅她还要面对这样的问题,而且还要带着孩子经历同样的事情,虽说大家都是这样,但是想想以前她经历过的高考,便不由得一阵心酸。她是考了两次才考上大学的,最后上的学校,也是因为家里没钱供她再复读一次,才无奈地做了后悔一辈子地选择。类似的事情,她可能又要逼着自己的孩子再做一次,不免又自感悲伤。她曾经无数次的问自己:难道没有别的选择了吗?可是安静下来想一想后,觉得考学还是最安全保险的道路,她不能以孩子的整个人生来做赌注啊!这种心理,比起以前她自己经历高考时还要更加谨慎小心。
司机看着李慧愁苦的面容,便不再继续漫天胡侃,专心地开起车来。出租车在他的操控下,迅速的在宽阔的马路上飞驰着。他一只手在档位上来回拨弄着,一只手把着方向盘,见缝插针,由于路上车辆较多,他一会急加速,一会急减速,一会急促地按着喇叭,一会打着转向灯灵活地变道超车。和这个城市里许多的出租车司机一样,为了多挣一份钱,为了多拉一位顾客,他们时时刻刻都在和时间拼命地赛跑着。
不一会儿,出租车在李慧所住的小区门口停了下来。她看了看计价器上显示的数字:21.8,低着头在包里找钱,准备付钱下车回家。司机转过头来,向后挑着眼睛,额头上的横三纹顿时更是明显了,陪笑着对她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希望你的孩子能够考个好的大学。”李慧挑了挑嘴角,稍微点了一下头,略感诧异地说:“谢谢,给您二十一块五吧。”司机迅速地接过那二十一块五毛钱,拉长着嗓门说了一个字:“行。”仿佛后悔说了刚才那句好似祝福的话语。
李慧下了出租车,车门也没关,就拎着她那黑色的皮包,快步奔向家的方向。她穿着高腰紧身九分小脚口天蓝色牛仔裤,蓝色裤面上泛着一丝丝的白色,上身着墨蓝色收腰左肩绣花运动夹克外褂,内衬着白色贴花休闲短袖,短袖齐腰套在牛仔裤内,脚穿棕色低帮低跟圆头单皮鞋,被扎起的马尾随着她那紧凑的脚步声有节奏的摆动着,在背后看着她苗条的身影,绝对不像一个快奔五十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