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圆历1502年,秋。
细雨中的罗格镇像被蒙上了一层灰纱,码头的木板在雨水浸泡下泛着深褐色的光。“破浪号”悄悄停靠在港口最边缘的泊位——这里远离海军的主码头,多是些小渔船和走私船停靠,不易引起注意。
林舟跳下船,脚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警惕地扫视四周。罗格镇作为东海的枢纽,鱼龙混杂,既有合法商人,也有黑市贩子,更有海军支部的巡逻队频繁穿梭。此刻驻守在这里的海军支部上校,并非后来的斯摩格,而是一个名叫“霍普金斯”的中年军官,据说以“铁腕”闻名,却对辖区内的富商劣绅格外宽容。
“分头行动。”林舟低声对同伴们交代,“阿福哥带两个人去买粮食和淡水,记住用最普通的价格,别引起注意。阿剑和石头跟我去打探消息,一个时辰后在码头东侧的老渔夫茶馆汇合。”
众人点头散开,很快融入了雨中的人流。
林舟带着阿剑和石头,沿着街边的屋檐行走。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半开着门,老板们无精打采地招呼着客人。路过一家武器店时,林舟瞥见里面陈列着不少制式刀剑,甚至有几把看起来像是海军淘汰的制式长刀——这在严格管制武器的罗格镇,显然不太寻常。
“这家店的老板,怕是和海军有勾结。”阿剑低声说,他对武器的敏感远超常人。
林舟点头,记下药店的位置。这种灰色地带的势力,往往掌握着不为人知的情报。
他们没去热闹的主街,而是钻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巷子深处,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正蹲在墙角,面前摆着几张泛黄的海图,低声吆喝着:“最新的东海航线图,避开海贼巢穴,只要五十贝利!”
林舟走过去,拿起一张海图假装查看,手指却在图上某个标记着“X”的小岛轻轻点了点:“这里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很隐蔽。”
斗笠男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客人要是诚心买,我就告诉你——那是‘自由岛’,一群从天龙人手里逃出来的奴隶躲在那儿,海军不管,海贼也少去,算是个清静地。”
林舟心中一动,这正是他想找的地方。他不动声色地付了钱,将海图折好揣进怀里:“再问个事,镇上的海军支部,最近在忙什么?”
斗笠男嗤笑一声:“还能忙什么?忙着给霍普金斯上校敛财呗。前几天刚以‘清查海贼’的名义,抄了城南王寡妇的杂货店,就因为她男人以前是海贼——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没人管?”石头忍不住问。
“管?谁管?”斗笠男往地上啐了一口,“霍普金斯和镇长穿一条裤子,镇长又是大商人卡佛的小舅子,卡佛背后据说还有世界政府的人……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只能忍着。”
林舟没再追问,带着阿剑和石头离开了巷子。他心里已经有了数:罗格镇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这里的腐败不是个案,而是牵扯到从地方到世界政府的利益链条。
他们按计划来到老渔夫茶馆。这是一家开在码头边的破旧茶馆,老板是个瘸腿的老渔夫,据说年轻时和海贼王罗杰的船打过照面。林舟选择在这里汇合,是因为听说这里是罗格镇底层消息的“集散地”。
茶馆里光线昏暗,弥漫着鱼腥味和劣质烟草的味道。林舟刚坐下,就听到邻桌几个渔民在争论。
“我觉得‘赤火团’是真的为咱们办事,上次雾岛那边,他们把‘血手’的赃物全分了,还帮着修了渔船。”
“可别信那些!海贼就是海贼,说不定哪天就反过来抢咱们了。”
“不是海贼!我听去过枯叶岛的人说,他们不抢东西,还教村里人练武,说要‘人人平等’……”
林舟端起粗陶碗,喝了一口苦涩的茶,嘴角微微上扬。他们的名字能在这里被讨论,说明两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就在这时,茶馆门被猛地推开,几个穿着海军制服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尉。
“都给我听着!”中尉拍着桌子大喊,“最近镇上有‘赤火团’的余孽活动,谁要是发现可疑人员,立刻报告!知情不报的,按同党处理!”
渔民们吓得不敢出声,纷纷低下头。中尉扫视一圈,目光落在林舟身上——这个年轻人太过平静,和周围的恐慌格格不入。
“你是干什么的?”中尉走到林舟面前,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
林舟放下茶碗,平静地回答:“打渔的,路过这里避雨。”
“打渔的?”中尉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抓林舟的衣领,“我看你像‘赤火团’的……”
他的手还没碰到林舟,就被一只更快的手抓住了——阿剑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眼神冰冷地看着中尉:“放手。”
中尉身后的两个海军立刻拔出刀:“敢反抗海军?!”
茶馆里的气氛瞬间凝固。林舟按住阿剑的手,对中尉说:“我们只是普通渔民,喝完茶就走,不想惹麻烦。”
中尉看着阿剑腰间的剑,又看了看林舟毫无惧色的眼睛,心里有些发怵。他听说过“赤火团”有个很能打的剑士,难道……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海军士兵跑进来喊道:“中尉!不好了!卡佛先生的仓库被人烧了,镇长让您立刻过去!”
中尉脸色一变,也顾不上林舟了,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算你们运气好!”说完带着人匆匆离开。
茶馆里的人松了口气,纷纷议论起来。
“卡佛的仓库?那里面全是他走私的武器!”
“肯定是‘赤火团’干的!除了他们,没人敢动卡佛!”
“干得好!早就该有人治治那个吸血鬼了!”
林舟端着茶碗的手顿了顿,和阿剑对视一眼——这显然不是他们做的。看来,罗格镇里,还有其他渴望反抗的力量。
一个时辰后,“破浪号”悄悄驶离罗格镇。林舟站在船头,望着雨中渐渐模糊的城镇轮廓,手里捏着一张从茶馆老板那里换来的纸条——上面写着“卡佛仓库的守卫每三更换班,后门有狗”。
“林哥,真的要动卡佛?”阿福哥问道,他已经听说了仓库被烧的事。
“不。”林舟摇头,“但我们可以‘借势’。”他将那张标记着“自由岛”的海图展开,“先去这里,找到那些奴隶兄弟。卡佛的事,会有人比我们更着急。”
他知道,烧仓库的人大概率是罗格镇本地的反抗者,他们缺的不是勇气,而是组织和方向。赤火团现在要做的,是先积蓄力量,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将这些分散的火苗,汇聚成燎原之势。
海圆历1502年的秋雨还在下,“破浪号”的帆影消失在东海的暮色中。距离路飞出海还有八年,林舟和他的赤火团,正沿着自己的轨迹,在这片看似平静的海域里,搅动着更深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