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力荐小说推荐网
一个专门为书友推荐精彩小说的网站

沉睡千年苏醒,真眼是最大麻烦这本小说怎么样?免费在线阅读试试

备受书迷们喜爱的悬疑脑洞小说,沉睡千年苏醒,真眼是最大麻烦,由才华横溢的作者“卡拉赞”倾情打造。本书以陈玄为主角,讲述了一个充满奇幻与冒险的故事。目前这本小说已经更新至第13章,265949字,喜欢这类小说的你快来一读为快吧!主要讲述了:那卷编号为P.2555的经卷,像一块被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庆功宴上掀起了滔天巨浪。何平山眼里的颓唐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他一把夺过马维国手中的放大镜,趴在桌子上,恨不得把眼珠子嵌…

沉睡千年苏醒,真眼是最大麻烦这本小说怎么样?免费在线阅读试试

《沉睡千年苏醒,真眼是最大麻烦》精彩章节试读

那卷编号为P.2555的经卷,像一块被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庆功宴上掀起了滔天巨浪。何平山眼里的颓唐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他一把夺过马维国手中的放大镜,趴在桌子上,恨不得把眼珠子嵌进那泛黄的纸张里。“战报!用音律加密的战报!我的天,这他妈比任何编剧写出来的故事都牛逼!”他嘴里念念有词,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紧锁眉头,仿佛已经看到了电影的开场画面。黄宗羲教授则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卷经卷,嘴里不断重复着:“燕乐半字谱变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就说,张议潮身边,一定有高人!”

庆功宴的气氛被彻底点燃。原本只是庆祝一场直播的胜利,现在却变成了一场学术研讨会和电影策划会的混合体。那些本地的群演大叔们看不懂经卷,但他们听懂了“战报”两个字。那个带头爬上信号车的老兵,端着一大碗羊肉泡馍凑到陈玄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陈老板,这上头写的,是不是就是张议潮将军当年打仗的秘方?咱们要是拍出来,是不是就能让现在的年轻人看看,咱们这地方的爷们,当年是咋个保家卫国的?”

陈玄看着他被风沙吹得皲裂的脸,和那双朴实却明亮的眼睛,笑着点了点头:“不光要让他们看,还要让他们记一辈子。”

这场狂欢持续到后半夜才渐渐平息。所有人都筋疲力尽,却又精神百倍。胜利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像最烈的酒,灌得每个人都飘飘然。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亮鸣沙山顶时,整个营地已经像一个高效的蚁巢,开始了拆除和撤离工作。沙尘暴留下的狼藉需要清理,损坏的设备需要打包送修,而新的战斗,也已经打响。

张姐的临时办公室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她一个人几乎要变身成八爪鱼。

“对,我是张然。什么?苹果的CEO想跟我们谈独家纪录片合作?让他排队!”

“喂,王部长?您好您好!什么?文化部的专项扶持资金已经批下来了?这么快!好好好,我们马上准备材料!”

“李导?哪个李导?哦,拍《霸王》的那个李导啊。他说想给何平山做副导演?还是免费的?行,我记下了,回头问问老何缺不缺端茶倒水的。”

挂掉一个电话,张姐瘫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脸上却挂着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意。她看着正在旁边悠闲喝茶的陈玄,忍不住抱怨:“我说陈大顾问,你就不能搭把手?我这儿都快打仗了,你倒好,跟个没事人一样。”

陈玄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说:“急什么?现在是他们求着我们,不是我们求着他们。你越是端着,他们越是觉得我们值钱。这就是人性。”

张姐白了他一眼:“歪理邪说。对了,奥林匹斯那边,派人过来了。”

“哦?”陈玄眉毛一挑,“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派来的是他们亚太区的总裁,一个叫詹姆斯的。态度特别诚恳,指名道姓要见你和叶尘。”张姐从一堆文件里抽出一份,“他们想买我们这部电影的海外发行权。而且,是保底分成,先付五千万美金的订金。”

五千万美金。这个数字在几天前,对张姐来说还是个天文数字。但现在,她说完之后,只是撇了撇嘴,显得有些不屑一顾。

“不见。”陈玄的回答简单干脆。

“不见?”张姐愣住了,“这可是奥林匹斯!虽然他们这次栽了跟头,但烂船也有三斤钉,他们在全球的发行渠道是顶级的。有了他们,我们的电影才能真正走向世界!”

“张姐,你记不记得罗伯特·艾格是怎么羞辱我们的?”陈玄看着她,“他们想打的时候就打,想和的时候就和,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他们不是想买发行权吗?可以。让他们先把《马可波罗东方传奇》那个项目的版权,无偿转让给我们。不然,免谈。”

“什么?”张姐眼睛都瞪圆了,“要他们的版权?那可是他们花了好几千万美金做的前期!他们能干?”

“他们会的。”陈玄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因为他们现在比我们更需要这部电影。他们的股价暴跌,投资人信心动摇,急需一个能向市场证明他们依旧拥有顶级眼光的项目。而这个项目,全世界只有一个,就在我们手里。他们买不到,就只能看着竞争对手把它抢走。你说,是几千万美金的前期投入重要,还是几百亿美金的市值重要?”

张姐呆呆地看着陈玄,半晌才吐出两个字:“你狠。”

就在这时,帐篷的帘子被掀开,叶尘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便装,但眉宇间还带着一丝疲惫。他的怀里,抱着那个用布精心包裹起来的五弦琵琶。

“陈哥,张姐。”他打了声招呼。

“小叶,快坐。”张姐连忙招呼他,“嗓子好点没?我给你炖了冰糖雪梨。”

“好多了,谢谢张姐。”叶尘坐下,把怀里的琴放在桌上,“我来是想问问,研究院那边,P.2555经卷的解读,什么时候能开始?我……我有点等不及了。”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光芒。昨晚那惊鸿一瞥,已经在他脑海里种下了一片草原。那些神秘的符号,像一个个待解的谜题,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陈玄笑了笑:“别急。黄教授和马院长他们,已经组建了一个最高级别的研究小组,故宫博物院和中央音乐学院的几位国宝级专家,今天下午就飞过来。不过,在正式破译之前,有个人,你得先去见一见。”

“谁?”

“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帮你修复古琴的怪人吗?”陈玄说,“他叫公输木。整个中国,能把这把被沙子‘开了光’的宝贝疙瘩修好,还能让它声音更上一层楼的,估计也就只有他了。”

公输木。

这个名字,叶尘听陈玄提起过。据说是个隐居在京城胡同里的古乐器修复大师,脾气古怪,手艺通神。修复乐器全凭喜好,给多少钱都没用,看不顺眼的人,拿着国宝上门他都给扔出去。

“我这就准备去京城。”叶尘立刻站起身。

“不急。”陈玄按住他,“人家现在就在敦煌。”

“在敦煌?”叶尘一脸意外。

“嗯。老爷子看了昨晚的直播,今天一早就坐私人飞机过来了。”陈玄的表情有些古怪,“点名要见你。不过,他没来我们营地,而是直接去了莫高窟,让你带着琴,去九层楼下面找他。”

一旁的张姐听得直咂舌:“私人飞机?现在的大师都这么有钱了吗?”

“他要是有钱就不会住在胡同里了。”陈玄耸耸肩,“飞机是别人借给他的。总之,你快去吧。记住,老爷子脾气不好,顺着他点。能不能让他出手,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叶尘抱着琴,心里有些忐忑。他想象过很多次这位大师的模样,或许是仙风道骨,或许是不修边幅。他坐上前往莫高窟的摆渡车,穿过依旧弥漫着淡淡沙尘的戈壁。

九层楼下,大部分游客还没有进来。清晨的窟区,显得格外宁静。叶尘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

他正背对着九层楼,坐在一块石头上。身材不高,有些干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脚上一双布鞋,鞋面上还沾着泥点。他手里没拿任何东西,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晨光在他花白的头发上镀了一层金边。那背影,不像个大师,更像个公园里晨练完歇脚的普通老头。

叶尘走上前,恭敬地鞠了一躬:“公输先生,您好。我是叶尘。”

老人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仿佛没听到一样。

叶尘有些尴尬,但还是耐着性子,抱着琴站在一旁。

过了许久,老人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京腔:“琴,带来了?”

“带来了。”叶尘连忙将怀里的五弦琵琶递上前。

公输木终于回过头。他大概七十岁上下,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异常锐利,像鹰。他没有接那把琴,只是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叶尘,仿佛要看穿他的五脏六腑。

“你就是那个在沙窝子里弹琴的小子?”

“是。”

“胆子不小。”公输木的语气听不出是褒是贬,“把琴给我看看。”

叶尘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裹的布,露出那把伤痕累累的五弦琵琶。

公输木接过琴,并没有先看那些划痕,而是将琴翻转过来,看着背板。他的手指,像有生命一般,在那光洁的木头上轻轻拂过,从琴头到琴尾,一寸一寸,极其缓慢。他的表情,专注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

“桐木面板,红木背板……嗯,是块好料子。”他点了点头,又把琴翻回来,看着琴弦和品位。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蠢货!”他突然骂了一句。

叶尘心里一惊。

“谁教你用蜂蜡和桐油封琴的?”公输木抬起眼,厉声问道,“这是治标不治本的笨办法!油渗进木头里,是,沙子是进不去了,可木头的呼吸也没了!这琴,声音被你闷死了!你这是在救它,还是在杀它?”

叶尘被骂得一愣,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辩解。那确实是他从古籍上看到的土方子,情急之下也只能这么做。

“还有这儿!”公输木的手指,点在琴颈的一个品位上,“这个品,音已经偏了。你在弹《破阵子》最高潮的那段轮指时,左手按弦的力道太大,把这个品位的根脚给按松了。你当时没察觉吗?”

叶尘的脸瞬间红了。他当时完全沉浸在音乐里,情绪激动,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细微的差别。现在被公输木一针见血地指出来,只觉得无地自容。

“匠气,太匠气了!”公输木摇着头,把琴还给叶尘,语气里满是失望,“我看了直播。你的技巧是顶级的,一百年也出不了一个。但是,你心里没有琴。”

“我……”

“你心里只有你自己,只有你想表达的情绪,你想宣泄的激情。”公输木打断他,“你把琴当成了工具,当成了你扬名立万的武器。你挥舞着它,战胜了敌人,赢得了满堂彩。然后呢?你看看它,它现在一身的伤。你心疼吗?”

叶尘低下头,看着怀里那把黯淡无光的琵琶,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当然心疼,但被公输木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那份心疼,瞬间变成了巨大的愧疚。

“琴,是有生命的。”公输木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他转过身,重新看向远方的鸣沙山,“你把它当工具,它就只能发出工具的声音。你把它当知己,它才能跟你说心里话。昨晚的风沙,不是你的敌人,也不是你的特效。它是这片土地的呼吸。你不该跟它搏斗,你应该听它在说什么。”

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莫高窟:“这里面的每一尊佛像,每一幅壁画,都是古人跟这片土地对话的结果。他们用泥土和矿石,把听到的东西画了下来,捏了出来。你呢?你听到了什么?”

叶尘彻底沉默了。他抱着琴,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公输木的话,像一把锤子,把他之前建立起来的所有骄傲和自信,敲得粉碎。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和张议潮对话,和历史对话。但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只是在自说自话。

“这琴,我不修。”公输木留下这句话,站起身,迈开步子就要走。

“先生!”叶尘急了,一步上前拦住他,“请您指点我!”

公输木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松动。“想让我修琴,可以。”他指了指身后那座巨大的洞窟群,“你什么都别干,也别碰琴。就在这莫高窟里,待上三天。不准人陪,不准看资料。你就用眼睛看,用耳朵听。三天之后,你再来找我,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如果你说的东西能让我满意,我帮你修。如果不能,你另请高明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叶尘,背着手,慢悠悠地,消失在了晨光里。

叶尘抱着琴,独自一人站在九层楼下,风吹过,扬起一阵细沙。他看着眼前这座沉默了千年的宝库,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敬畏。

公输木的离去,像是在叶尘心里留下了一道谜题。三天时间,不碰琴,不看书,只用眼看,用耳听。这对于一个习惯了用技巧和乐谱思考的音乐家来说,几乎是一种酷刑。

陈玄和张姐得知这个消息后,反应截然不同。

“这老头搞什么名堂?故弄玄虚!”张姐气得直跳脚,“咱们这边急等着电影开机,剧本围读,演员试镜,一堆事儿呢。他让小叶在这儿发呆三天?这不是耽误事儿吗!我去找他理论理论!”

“别去。”陈玄拦住了她,“你去了也没用,只会把事情搞砸。公输木这种人,吃软不吃硬。他这么做,必有他的道理。”

“能有什么道理?不就是想拿拿架子,显摆自己是大师吗?”张姐没好气地说。

“不。”陈玄摇了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深意,“他不是在为难叶尘,他是在点拨叶尘。昨晚的直播,叶尘的确是封神了。但这种神,是刹那的烟火,太亮,也太容易熄灭。他现在就像一口被烧得滚烫的刀,如果不立刻淬火,这口刀,很快就会废掉。”

张姐似懂非懂,但看陈玄一脸笃定,也只能作罢。她现在对陈玄几乎有了一种盲目的信任。

“那……电影的事怎么办?”

“等。”陈玄只说了一个字,“P.2555经卷的破译也需要时间。正好,让何平山先冷静冷静,别整天想着怎么超越昨晚的直播。让他带着编剧团队,先把黄教授他们整理出来的史料啃透。根基不牢,盖不出高楼。”

于是,一个奇怪的场景出现了。敦煌研究院的临时会议室里,何平山导演,这个在片场说一不二的暴君,此刻正像个小学生一样,和几个年轻编剧一起,被黄宗羲教授按着头,学习《旧唐书》、《新唐书》以及各种敦煌学专著。黄教授讲得眉飞色舞,何平山他们听得愁眉苦脸。

“何导,你看这一段,‘议潮乃潜结豪英,昼则讲习武经,夜则潜谋兵法’。这个‘潜’字,用得极好!说明什么?说明张议潮的起义不是一时冲动,是处心积虑,是十年磨一剑!我们电影里,一定要把这个‘潜’字拍出来!”黄教授拿着红笔,在白板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何平山揉着太阳穴,小声对旁边的编剧嘀咕:“十年磨一剑……这怎么拍?难道拍他十年里天天开会吗?观众不得睡着了?”

编剧苦着脸回答:“导演,黄老说了,这叫历史的厚重感。”

另一边,叶尘开始了他在莫高窟的“面壁”之旅。

马维国院长特批了他一张通行证,允许他在非开放时间,独自进入窟区。第一天,叶尘很不适应。他习惯了抱着琴,让手指在琴弦上寻找灵感。现在两手空空,他像一个被缴了械的士兵,浑身不自在。

他走进一个又一个洞窟。从北魏的古朴雄健,到隋唐的华丽丰满,再到晚唐的精细繁复。他看到了飞天,看到了佛陀,看到了供养人。起初,他还是用一个现代人的眼光在“欣赏”这些壁画。他会分析色彩的搭配,线条的走向,构图的精妙。这真美,这真了不起。他的脑子里,只有这些浅薄的赞叹。

到了下午,他走到第17窟,也就是藏经洞的门口。这里已经被清空,只有一个复制的塑像,纪念着王圆箓道士。叶尘站在这里,看着那个幽暗的洞口,想象着一千多年前,一个僧人,为了躲避战乱,慌乱地将五万多卷经书、文稿、画卷封存于此。

风从洞口吹过,发出呜呜的声响。叶尘突然打了个寒颤。他第一次意识到,公输木让他听的,或许就是这种声音。这不是自然界的风声,这是历史的回响。这里面,有那个僧人的恐惧,有那些经卷不甘的沉寂,还有王圆箓发现它们时的震惊与无知。

第二天,叶尘改变了方式。他不再走马观花,而是选择了一个洞窟,第220窟,那是初唐的代表窟之一。他找了一个不影响任何人的角落,盘腿坐下。他闭上眼睛,不再用眼睛去看,而是用耳朵去听,用心去感受。

洞窟里很安静,只有游客在远处走过的轻微脚步声,和导游压低了声音的讲解。但渐渐地,这些声音都消失了。叶尘的耳边,开始出现一些别的声音。

他听到了凿子敲击石壁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他听到了画师调和颜料时,研杵在石臼里摩擦的沙沙声。他听到了一个年轻的画工,一边描绘着飞天的裙带,一边哼着长安城里流行的小调。他又听到了一个年老的画师,在为佛陀的眼睛点上最后一笔时,口中诵念的经文。

这些声音,如此真实,仿佛就发生在他的身边。他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矿物颜料和桐油混合的气味。他睁开眼,看着墙壁上那幅著名的“维摩诘经变图”,画中的帝王、大臣、各国王子,仿佛不再是静止的画像,他们的眼神在流动,他们的嘴唇在翕动,似乎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辩论。

叶尘站起身,走到壁画前。他看着画中那个正在演奏五弦琵琶的乐伎。她的手指,按在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把位上。她的神情,陶醉而安详。叶尘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模仿她的指法。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冰冷的墙壁时,他猛地收了回来。他想起了公输木的话:“你心里没有琴。”

他明白了。公输木不是不让他碰琴,而是不让他用“手”去碰琴。他要让叶尘,先用“心”去碰。

那一刻,叶尘感觉自己的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他之前的演奏,技巧再华丽,情绪再饱满,都只是在“模仿”古人。他弹奏的《破阵子》,是他想象中的张议潮。而这壁画上的乐伎,她本身,就是大唐。她不需要去模仿谁,她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音符,就是那个时代最真实的声音。

第三天,叶尘没有再去任何一个洞窟。他一大早就爬上了鸣沙山顶,在日出的地方坐了下来。

他看着脚下的月牙泉,看着远处静默的莫高窟,看着茫茫的戈壁,一直延伸到天际。他不再去想音乐,不再去想技巧,也不再去想那卷神秘的经卷。他的脑子,彻底放空了。

风吹过他的耳边,带着沙粒。这一次,他听到的不再是粗粝和搏斗,而是一种诉说。他听到了一千多年前,一支商队经过这里时,驼铃的叮当声。他听到了一个戍边的士兵,望着东方的长安城,发出的叹息。他听到了张议潮的军队,从这里出发时,马蹄踏碎沙砾的声音。

这些声音,和洞窟里听到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有金戈铁马,也有市井小调。有英雄的慷慨悲歌,也有凡人的爱恨情仇。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无比庞大、无比复杂的交响。

这,才是真正的大唐气象。不是只有金甲和战马,它还有烟火,有生火,有呼吸。

太阳渐渐升高,叶尘站起身,对着莫高窟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他转过身,向山下走去。他知道,他可以去见公输木了。

与此同时,在京城的一家私人会所里,一场隐秘的会面正在进行。

会所的主人,是华夏影业的董事长,一个在圈内被称为“龙王”的男人。而他的客人,正是奥林匹斯影业的亚太区总裁,詹姆斯。

“龙王先生,我们的诚意,您已经看到了。”詹姆斯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姿态放得很低,“五千万美金的订金,后续百分之三十的海外票房分成。这个条件,在好莱坞也是S级的待遇了。”

龙王把玩着手里的两个玉球,眼皮都沒抬一下:“詹姆斯先生,你可能没搞清楚。现在不是我们想不想卖,是陈玄那边,同不同意卖。”

“我明白。所以我才来找您。”詹姆斯说,“我们知道,华夏影业是《归义》项目最大的投资方。只要您点头,我不信那个陈玄和张然,敢不给您面子。”

“面子?”龙王笑了,停下了手中的玉球,“詹姆斯,我们中国人讲究一个‘里子’。这次,你们奥林匹斯,把我们的‘里子’给撕破了。现在想用钱把这个口子糊上,晚了。”

詹姆斯的脸色有些难看:“龙王先生,生意归生意。罗伯特·艾格的傲慢,不代表整个奥林匹斯。我们愿意为他的言行道歉。而且,我们提出的条件,对你们也是最有利的。没有我们的全球发行网络,你们的电影,最多只能在亚洲地区产生影响。”

“是吗?”龙王终于抬起眼,看着他,“就在你来之前,我刚跟欧洲最大的发行商,还有Netflix的CEO通过电话。他们对《归义》的兴趣,可一点不比你们小。”

詹姆斯的呼吸一滞。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那场沙尘暴直播,已经让《归义》成了全球影视圈最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那……你们到底想要什么?”詹姆斯有些沉不住气了。

“陈玄不是已经开出条件了吗?”龙王慢悠悠地说,“《马可波罗东方传奇》的全部版权,包括剧本、概念设计、以及你们为那个项目开发的所有技术专利。一并,无偿转让给我们。”

“这不可能!”詹姆斯立刻站了起来,“这绝对不可能!这是董事会不会批准的!”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龙王重新把玩起他的玉球,下了逐客令,“你可以回去了。顺便告诉你们的董事会,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詹姆斯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他感觉自己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他来之前,以为这只是一场商业谈判。现在他才明白,这是一场战争。一场由那场沙尘暴音乐会引发的,关于文化尊严和市场主导权的战争。而他,只是一个被推到前线的士兵。

叶尘再次见到公输木,是在敦煌研究院后院一个偏僻的角落。那里有一个废弃的木工房,据说是几十年前苏联专家留下的。公输木不知从哪找来了钥匙,把这里当成了他的临时工作室。

叶尘走进去的时候,公输木正坐在一张满是刨花的木凳上,手里拿着一块木头,用一把小小的刻刀,雕刻着什么。他没有抬头,只是问了一句:“想明白了?”

“不敢说想明白,只是听到了一些东西。”叶尘恭敬地回答。

“说来听听。”公输木手上的活没停。

叶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先生,您在雕什么?”

公输木手一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些意外。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叶尘。那是一只小小的木鸟,尚未完工,但形态已经非常生动,翅膀微微张开,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而飞。

“这是什么鸟?”叶尘问。

“不知道。”公输木说,“我在莫高窟外面的杨树林里捡到的一根枯树枝,看着像个鸟的样子,就随便刻刻。”

“它不是随便刻的。”叶尘轻轻抚摸着那木鸟的翅膀,“它的翅膀弧度,和第257窟壁画上,那只九色鹿身边跟随着的神鸟,一模一样。您刻的不是鸟,是那幅壁画里的风。”

公输木彻底停下了手里的刻刀。他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这个年轻人。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锐利褪去,多了几分欣赏。

“继续说。”

“第一天,我在洞窟里,听到的是凿壁的声音,是画师的呼吸。那是‘形’的声音,是创造的声音。”叶尘缓缓说道,“第二天,我在藏经洞外,听到的是风声,是历史的叹息。那是‘神’的声音,是沉淀的声音。”

“第三天,我在鸣沙山顶,听到了驼铃,听到了马蹄,也听到了市井小儿的歌谣。那是‘人’的声音,是生活的声音。”

叶尘抬起头,看着公输木:“这些声音,有创造,有沉淀,有生活。它们交织在一起,才是完整的敦煌。我之前弹的《破阵子》,只有金戈铁马,只有英雄的呐喊,却没有士兵的疲惫,没有百姓的期盼。我的音乐里,只有‘神’,没有‘形’,更没有‘人’。所以,您说我心里没有琴。因为我的琴,还不会说‘人话’。”

木工房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风,吹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许久,公输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子,你比我想的,要聪明。”他站起身,走到墙角,那里放着叶尘那把伤痕累累的五弦琵琶。

他拿起琴,用手轻轻弹了一下琴弦,发出一个沉闷的声响。

“琴,我可以给你修。”公输木说,“但是,修复的过程,你必须全程在场,给我打下手。”

“这是我的荣幸。”叶尘大喜过望。

“别高兴得太早。”公输木瞪了他一眼,“修琴,比弹琴要枯燥一百倍。补一个裂缝,可能要花上几天时间。打磨一遍,手上的皮都要掉一层。你要是敢喊一声累,就立马给我滚蛋。”

“我绝不喊累。”叶尘的回答斩钉截铁。

就这样,叶尘的“面壁”结束了,却开始了另一场更艰苦的修行。他成了公输木的学徒。

他第一次知道,修复一把古琴,是如此繁复而神圣的过程。

第一步,是“卸甲”。公输木用一种特制的、加热过的竹刀,小心翼翼地将琴弦、品位、琴轸一个个拆卸下来,分门别类地放好。每一步,都像是外科医生在做一台精密的手术。

第二步,是“沐浴”。公输木用几十种不同的中草药,熬制成一锅颜色古怪的药汤,然后用软布蘸着药汤,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琴身。叶尘的任务,就是控制药汤的温度,高一度不行,低一度也不行。

“这是为了把渗进木头里的桐油和蜂蜡给逼出来,同时又不能伤到木质本身。这方子,是我们家传了十八代的,当年宫里的御用乐器,都是这么保养的。”公输木一边擦,一边头也不抬地解释。

叶尘闻着那股奇异的药香,看着琴身上慢慢渗出的油渍,感觉这不像是在修琴,更像是在为一个病人排毒。

接下来的几天,叶尘见识了各种闻所未闻的修复手艺。

用鱼鳔熬制的胶,来粘合木材上最细微的裂痕。用鹿角磨成的粉,混合大漆,来填补被沙粒打出的坑洞。最让叶尘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对音”。

公输木会用一个小锤,轻轻敲击琴身的每一个部位,然后侧耳倾听。

“听到了吗?”他敲了一下琴的背板,“这个地方,声音发空。说明里面的结构,因为你那天的蛮力,有了一点松动。我们要在这里,加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音梁。”

叶尘听了半天,也听不出任何区别。但在公输木的耳朵里,那细微的差别,就像雷鸣一样清晰。

这个过程,枯燥,乏味,而且极其耗费心神。叶尘每天的工作,就是打磨、调胶、控制火候。几天下来,他那双弹琴的手,长满了水泡和老茧。好几次,他都累得快要虚脱,但一看到公输木那专注得近乎虔诚的眼神,他就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他开始明白,公输木不是在修复一件乐器。他是在和这块木头对话,是在唤醒它沉睡的生命。

在这个过程中,叶尘对音乐的理解,也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再执着于音符和技巧,而是开始去感受木头的纹理,感受琴弦的震动,感受每一个部件之间,那种微妙的共鸣。

他的心,前所未有地静了下来。

就在叶尘潜心修琴的时候,外界的风暴,却愈演愈烈。

奥林匹斯影业的董事会,在经过了数天的激烈争吵后,最终还是屈服了。詹姆斯带着一份近乎“投降书”的协议,再次飞抵中国。他们同意,将《马可波罗东方传奇》项目的所有相关版权和资料,全部无偿转让给华夏影业,只为了换取《归义》的海外发行权。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好莱坞都为之震动。这无异于承认,他们在这场东西方文化的直接对话中,输得一败涂地。

* 《华尔街日报》的头版标题是:“龙的胜利:好莱坞巨头为何向东方低头?”

* 许多之前嘲笑过《归义》项目的媒体和影评人,纷纷调转枪口,开始盛赞那场沙尘暴音乐会的“史诗级艺术表现”,仿佛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支持者。

张姐拿着这份协议,笑得合不拢嘴。这不仅仅是一次商业上的胜利,更是一次巨大的精神胜利。

“陈玄,你真是个神算子!”张姐兴奋地拍着桌子,“白捡一个好莱坞A级制作的壳子,这下我们连前期美术都不用愁了!省了好大一笔钱!”

“不。”陈玄却摇了摇头,“他们的东西,我们一样都不用。”

“啊?为什么?”张姐不解,“那都是顶级团队做出来的,概念图,服装设计,现成的啊!”

“他们的概念,是站在西方人的视角,想象一个遍地黄金、充满异域情调的东方。那是猎奇,不是真实。”陈玄的目光,投向了窗外,“我们要的,是P.2555经卷里,那个吃着粟米,穿着布衣,却心怀长安的沙州。我们要的,是何平山在历史故纸堆里,挖出来的,那个有血有肉的大唐。”

“那……那我们费这么大劲,要来这个版权干嘛?”

“为了让它死。”陈玄的语气很平静,“为了让这个世界上,不会再出现第二个《马可波罗东方传奇》。为了告诉所有人,东方的故事,必须由我们自己来讲。”

张姐看着陈玄,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总是挂着一丝坏笑的男人,骨子里,有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执拗和骄傲。

一周后,琴,修好了。

当公输木将最后一道漆上完,把琴弦重新安上时,那把五弦琵琶,仿佛涅槃重生。

琴身上的伤痕,被完美地修复,化作了一道道颜色稍深的纹路,像老兵的勋章。琴身经过药汤的浸泡和反复打磨,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光泽。

“试试。”公输木把琴递给叶尘。

叶尘接过琴,那触感,熟悉又陌生。他抱着琴,盘膝而坐,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上。

他没有弹《破阵子》,也没有弹任何激昂的曲子。

他只是随意地,拨动了一根空弦。

嗡——

一声清越、悠长、充满了韧性的琴音,在小小的木工房里回荡开来。

那声音,比之前清亮,却又带着一种古朴的厚重。仿佛一块被岁月打磨过的美玉,洗去了火气,露出了最温润的内核。

叶尘闭上眼。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的不是千军万马,而是莫高窟里,那个年轻画工哼唱的小调,是鸣沙山顶,那悠长的叹息。

他的手指,开始在琴弦上缓缓移动。

他弹奏的,是一段不成调的旋律。简单,质朴,像一个在田埂上行走的农夫,哼唱着对丰收的期盼。又像一个母亲,在摇篮边,对孩子轻声吟唱的童谣。

音乐里,没有了挣扎和搏斗,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与释然。

公输木站在一旁,背着手,闭着眼。他的嘴角,慢慢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一曲终了,叶尘睁开眼。他看着公输木,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先生。”

“谢我干什么。”公输木摆摆手,“我只是个修琴的。路,还得你自己走。”

他顿了顿,又说:“P.2555那卷东西,我听黄老头他们说了。那是个宝贝,也是个大麻烦。里面的音律,恐怕比你想的要复杂得多。光靠你们几个学院派的专家,怕是啃不动。”

“那……”

“你去一趟南边,找一个叫‘百鸟社’的戏班子。”公输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递给叶尘,“把这封信,交给他们的班主,一个叫凤三娘的女人。她或许,能帮上你们的忙。”

叶尘接过信封,只见上面用毛笔写着四个字:

“如晤,故人。”

小说《沉睡千年苏醒,真眼是最大麻烦》试读结束!

继续阅读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